“你呢?”同样的问题,穆青绵又问了一遍萧钰峙: “你怕死吗?”“我怕。”他的答案倒是出乎她意料: “果然,没有人不怕死。”“我怕死,那是因为,我怕在我死前我想要做的事情做不成,想要讨的公道讨不回。”青绵听罢,她的眼睫轻闪一下了,她抬手,正要挑开马车帘子,却见萧钰峙将她的手按下来,挡在马车外,随后,她听见一声: “戴上帷帽。”“好。”她戴好帷帽,复又将马车帘子掀了起来,瞧见马车外的情形,眼睛不由瞪大,不知是何时,一队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将他们包围。领队之人黑衣蒙面,瞧见戴着帷帽从马车之中探出身的穆青绵,笑了声: “倒是奇了,六殿下回京领罪的途中竟还带着一位红颜知己?”“既如此,殿下黄泉路上,便也不孤单了。”萧钰峙冷眸看向那人,手顺势捏紧腰间处剑柄。领队之人抬手,手顺势挥下, “给我上!”他身后的人尽数冲上来。“躲进去!”萧钰峙高声一喝,将青绵护在身后。马车外,冷箭齐发,萧钰峙一边用剑抵,一边侧身躲过。青绵缩在马车角落,只听“咻”一声,有冷箭扎上马车木板,见状,她忙坐了下去。如今,她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武艺,只能坐在马车内眼巴巴地等着。黄雀还没有回来,萧钰峙以一人之力抵挡,来的人估摸有四十余人,且都穿了黑衣,蒙了面。如果是萧逸琅的人,定会有周恕宁过来盯着。可现下,不见周恕宁,领头之人又口口声声唤萧钰峙为六殿下。看来上林京中,除了萧逸琅,还有人想要萧钰峙的命。想明白这个,青绵不禁苦笑起来,萧钰峙的仇人可真多。可没办法,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刚定神,就听马车外一声命下: “去把他的心上人杀了!”心上人?她来不及反驳,也没必要和这帮杀手澄清他们的关系,她只知道,再等下去她会死,赌一把说不定能活。她不想再坐以待毙,登时,青绵钻出马车去,手握紧缰绳,冲着萧钰峙喊: “上来!”萧钰峙回眸,视线与她迎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会赶车吗?”“不会。”“……”萧钰峙蹙眉,盯着穆青绵,在这种场合之下,她不会赶车就敢冲出来,真是不怕死。随即,他用剑拍了下马pi股,同穆青绵说: “你先走,我给你断后。”青绵不跟他客气,她咬了咬牙,抓紧缰绳,往前冲了出去。萧钰峙在她身后,挡下冲她射去的冷箭,随即,点脚飞奔上前,站在马车顶上。
青绵感觉到他上来,回头看过去。萧钰峙看见她朝他看来,叮嘱她: “专心点!要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儿!”“嗯。”她收回视线,专心赶车。林间鸟兽飞散,马儿凄厉长鸣。倏然,延绵不绝的林间走到尽头,前面已是断头路,青绵猛地拉紧缰绳: “吁——”“没路了。”萧钰峙见状,从马车顶上跳下去,站在青绵身旁,随即也顾不上男女有别,将她拦腰抱起来,躲过一支冷箭。青绵往下看,只见山崖之下云雾缭绕,看不清山底,她的身体不由地颤了下,复又抬眸看向萧钰峙。“怕吗?”青绵抿了下嘴角,没有应声。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萧钰峙会活着回到京城,她心中的骇意便减少了几分。如此,她说: “我怕,但我会随你跳下去,赌一条生路。”犹如她不会赶车,也会在生死面前学会赶车,用来逃生,她没有退路。萧钰峙低睫看着怀中女子,胸口处的跳动似要逃出来,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她怕,但她会。“穆小唯。”“嗯?”“闭眼。”萧钰峙自衣角撕下一条布,在她眼睛上覆上去。眼前的视野被遮挡,耳边同时响起他说的话: “遮住了,就不怕了。”这一会儿耽搁,杀手尽数追了上来。萧钰峙用手臂抱紧穆青绵,青绵亦觉得腰间的力量一紧。他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抱着青绵,一跃而下。耳边风声呼啸,脚下流水潺潺,山谷空响。青绵脚下腾空,不着力,萧钰峙抱紧她的同时她亦抱紧了他。似是感受到她的害怕,他用脚垫在她脚下,手轻轻用力,身子一翻,二人便掉了个儿,一个转身,她便到了他身体上方。“你疯了!这样摔下去,你就成了我的垫背!会摔成肉饼的!”萧钰峙只见她在自己眼前,前所未有的亲近的距离,听她这么问,他亦不在乎,他只问她: “如若那般,你醒来以后,不要摘下布条,往前走,走到看不到我的地方再摘下布条。莫要,莫要让那模样吓到你了。”青绵眼角止不住地跳,心中满是不安。“你会活着的。”山谷间云雾缭绕,应是水汽蒸腾所致。她定了定神,压制住自己心中的害怕,与萧钰峙说: “下面应当有水,你抱紧我,避免我们掉入水中后,被乱流冲散,找不到对方。”萧钰峙嘴唇翕动,一声“好”被山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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