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再换一个人做皇帝不就成了?这天下,还能缺了做皇帝的人么?”萧钰峙神色凝滞,难于与其述天下大道。她离他又近了些,提了另一个要求: “等他死了,你再帮我做太后好不好?”萧钰峙只觉她心无大物,唯蠢者也。他起身欲离开,身后,穆滟斐抬手牵住他的手,唇角凑到他脸庞。萧钰峙眼睫低垂,看向她一汪春水,随即脸侧过去。她的唇角贴上,轻轻蹭了一下,便被他躲了过去。穆滟斐抬手贴了一下自己的唇,又不可置信地看向萧钰峙。她恼,他亦恼。“你凭何认为你的美色可以换我帮你?”她抬眸,仔细想想,她可用的,确实只剩这张脸。人人都说这张脸是绝色,如今,在他面前,倒不管用了?“娘娘,臣弟劝你一句,若只有美色作为换取权利的筹码,你离死,便不远了。”说罢,他留下一句, “娘娘,好自为之。”穆滟斐看着他背影,冲上前追了几步: “你不替我杀,我自己杀!”她便不信,她斗不过萧逸琅。萧钰峙从梦中醒来,无端升起一抹悔意。她那么坏,那么有心计……竟然想用美色诱他。萧钰峙不禁勾唇一笑,从前他不知梦中之境为何,而今隐约有了答案。而关于“她明明是他父亲为他选定的未婚妻,在梦中却成了萧逸琅的皇后”之疑问,更是清晰明了。最初,他以为是穆青绵上京之后,遇上了萧逸琅,才成为了当朝皇后。直至近日以来,他在狱中,频繁起梦,思索过后,他将梦境之中发生的事接连排序,他才发现,原来不是穆青绵上京成了皇后,而是她一早便逃婚前往京城,阴差阳错之下遇见了穆太师,代替了已死的穆滟斐嫁给萧逸琅。梦中之事,就像是在另外一个时空切切实实地发生的。她逃往京城之后,穆太师为避免替萧钰峙回京的他会来纠缠穆滟斐,便让穆青绵给他送信。一如逃婚时,穆青绵对他避之不及,来送信时,亦格外地轻蔑与藐视。她逃婚之时,定听闻了袁家公子活不久了,这才选择逃婚。而她今日来送信,亦是受穆太师所托,她要嫁给萧逸琅,必然不会看得上他这个阶下囚。那日,他与她说: “姑娘,这里脏。”一如他告诉穆小唯一般。梦中的他未曾告知她,其实他一早便知道她是他逃婚的妻子。而后,他见她嫁给萧逸琅,享受荣华富贵,又登高跌重,陷入万劫不复。他晃过神,想回头救她。若他父亲不曾信卦上之言,将她许给他。穆青绵或许不会因为不满足于嫁给一个将死之人而逃婚。或许,她还会在清河,做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要么,嫁一个好人,安稳一生。心生此愧,他有意靠近她。
在道观,他唤她娘娘,想让她早些醒来,莫以身媚臣,自甘堕落。在宫内,他见她惩治宫女,从她手下救下一条人命,望她往后有依靠信任之奴。在大雪之中,她赤足踩雪,慌乱失神地撞进他怀中,他抱紧她,想让她别那么冷。后来,他问她是否后悔,是怜她今生殚精竭虑,一人独自面对。……萧逸琅,他想替她杀了。再等等,等北境事毕,他便回来,替她杀了他。可等他再杀入皇城时,她已经死了。死于萧逸琅赐她的鸩酒。他以君子之道,护她周全,却护不住。萧钰峙不免红了眼。这些年来,他所奉的,究竟是何道?便是因为他所认的君子有节,身份有别,才让她死于萧逸琅之手。“跟你说个好消息,敲登闻鼓的人,我找到了。”萧钰峙陷于过往,路光前来,才唤醒了他。他晃了晃神,起身走过去,问他: “是穆勤远?”路光听他一问,惊喜道: “你怎么猜得到他?”萧钰峙未曾开口说话,他猜的到。以今时今日的处境,穆勤远是最合适的人选。“不愧是当年名满京城的状元郎……”路光恭维之言还未说完,便听萧钰峙打断, “换个人。”不能是穆勤远,此事会牵连穆家,牵连到她。从前,他对梦中之事不解,只想单纯护住她的性命,可如今,他既知道了一切,便不会任由世人伤她。闻言,路光笑起来: “这你也猜到了!确实换了个人。”“我原本是想穆勤远去敲登闻鼓的,可穆勤远有个妹妹,死活不肯她哥哥去……”萧钰峙一边听着他说,一边皱眉越深。“所以,他妹妹,是一个名叫穆青绵的姑娘,愿意替他哥哥去敲登闻鼓。”路光一边说,一边觑着萧钰峙, “还有个事,不知该不该与你说。”萧钰峙未言。路光径直道: “那穆青绵要去敲登闻鼓的理由之一有一条是,她是清河知州袁文春之子的儿媳,原本便涉案。她要去为她的夫君讨一个公道。”“听着,是不是很有趣?”萧钰峙走上前,他脚上的镣铐随着他脚步牵动作响,他的眼神不复往日温和,只剩隐隐杀意, “你明知她不舍得她哥哥去敲登闻鼓,看不得她哥哥入此局,所以,你利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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