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夏莉说的是对的。这轮血月之夜的灾祸,只属于恶龙,并不属于她们。“夏莉。”看着她,洛西芙说,“你知道,在我们的计划里,我是没有回头路的。”“只要你能做到,你们能做到,就可以了。”“我所说的旷野,是描绘给你的。”“夏莉。”夏莉握紧剑柄,嘴唇颤抖:“可是……”城堡的高台上,帝国军溃不成军。常年的龙灾消耗,他们再也没有能力抵抗这样一支从郊野趁夜奔袭来的队伍。像是湖泊上的薄冰,只是轻轻一击,便如同摧枯拉朽,全线崩溃。这是必输的结局,甚至没有任何负隅顽抗的必要。“果然是那个圣女!”帝国军中,有人发出怒吼。“她终究还是带来了所有的灾祸!”“杀了她!保护国王陛下!”愤怒的骑士们,不断向洛西芙奔来。夏莉眉头一沉,没再管顾,挥剑抵挡他们的攻击。然而,像是一时间集中了目标,骑士们的剑统统向她亮出寒光。“刺啦——”费兰忒拔剑。他的剑,穿刺一个帝国军骑士的喉咙。锋利的寒铁剑刃闪烁在眼前,倒映出她的脸庞,直到被溢出的鲜血覆盖。洛西芙轻轻叹了口气。“你不要再这样了。”她说,“我们都不要再这样了。”费兰忒说:“我也不想这样。”帝国军骑士的尸体,随着倒下去的动作,从他的剑刃上滑落,“砰!”地砸在地上。一时间,其他的骑士都不再敢动弹了。城堡的高台之上,鲜花与鲜血遍地流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但是,芙妮,我应该是得病了,”费兰忒又说,“交出权力,和一视同仁吗。那样虚假的事情,我做不到。”“我必须是国王,是和我父辈一样的国王。”“否则我的所有人生,都将毫无意义。”看着他,洛西芙淡淡:“我并没有指望你做到。”“我也不觉得你就应该做到。”“因为,我也并没有比你好多少。”说完,她转过身。站在王城的最高点上,看向偌大的王城、帝国、北方边境、那无限绵延的白雪山脉。狂风吹起她的裙摆。“灾厄与杀戮之中的落场,血色月光下缓慢的舞蹈。”像预言书上说的那样,她在这个不知该称作伟大,还是该称作愚蠢的计划中的所有任务,已经结束了。血月之夜,真王还未揭晓。但是……如果是夏莉的话,是她以往朝夕相处的同伴的话……也许,会变得不一样的。至少,人们应该拥有想象那个不一样的世界的权力。“还记得你是怎么处置艾诺阁下的尸体的吗?”洛西芙问。
“……”“背叛城堡者,就要被从高塔上扔下去,对不对。”闻言,费兰忒仰面,发出痛苦的笑声。“是啊,芙妮。”应该是诀别。“那么,你爱我吗。”费兰忒问,“时至今日,你还是没有回答我。”洛西芙将捧花放到他的手中。“不爱。”她说,“从来都没有。”“如果说恨的话,现在可能有一点吧。”金发被风尽数吹乱到额前,费兰忒勾起唇角。“我明白了。”视野被白雪填满。凛冽的严寒,刺入骨髓,像在用最深切的欲望,拥抱着她。“嗯。”洛西芙轻声,“那么。”“再见,芙妮。”说完,她闭上双眼,身体腾空。——向着高塔之下,坠落而去。-------------------- 「黄金」=========================极速的坠落中,无论是双眼还是耳朵,都被风雪塞满。洛西芙既没有试着睁开眼睛,也没有在半空中挣扎。裙摆和头纱被冰晶雪片如刀割开,鞋子也在下坠的狂风中丢失。王城的灰白雪幕中,巨大的阴影绕着城堡回环,张开翅膀。宽广的翅膀。“砰!”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洛西芙这才睁开了眼睛。巨龙带着她,向北方,向城堡的反方向飞去。那座城堡离她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小。“你不要城堡了吗。”洛西芙问。“那里已经有人了。”摩勒塞格斯回答。洛西芙在他宽阔的脊背上,朝前爬了两步,抱住他的脖子。漫天风雪,让她禁不住缩起身体。洛西芙:“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已然出了王城,拂过郊野,巨龙扇动翅膀,在雪幕中掀起飓风,从而飞得更高。“是吗。”“嗯。”“可是,我不知道我原来是什么样的。”摩勒塞格斯说,“我并不需要思考这种问题。”“把过去与现在对比,将幻想与现实对比,然后开始厌弃自己,试图摧毁自己,是人类做的事情。”“你说出来了。”洛西芙用胳膊支起身体,“能够说出来的事情,难道能控制住不去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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