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宫女双目瞪得极大,眼球涨红,紧接着,赤红的鲜血如汩汩的河流般,从她七窍喷涌而出。短短一瞬,只听沉闷的一声响,那小宫女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空气似乎都凝滞起来,有离得近的人畏惧地后退了几步,也有胆大好奇的跃跃欲试想上前。昭康帝吞了口唾沫,浑身上下都泛起一股凉,嗓音有些抖:“来人,唤太医。”沉重压抑的氛围下,郭太医提着药盒匆匆而来。他蹲下身,一丝不苟地将尸身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素来波澜不惊的脸色逐渐下沉,双眉紧皱。昭康帝心中一沉:“如何?”“启禀陛下。”郭太医说得格外艰难,“……是毒。”人群骚动起来,昭康帝放在一旁的手捏成了拳:“可能探出是何毒?”郭太医犹豫一番,似乎在忌讳什么,昭康帝皱眉:“你说便是。”“是。”郭太医缓声道,“依微臣拙见,这毒是……红枫之毒。”韩素倏然抬眸,攥紧了手心的青瓷盏。“红枫之毒不是在三十年前就和江景一同消失了吗!”三十多年前,神医江景还在世时,曾误制过一种旷世奇毒,中毒者倘若不去特意诊脉,便察觉不出任何异常。直到毒入骨髓,人会在瞬息之间七窍流血而死,鲜血如同秋日漫天遍野的枫叶,因此名为红枫之毒。好在江景既为神医,自然也能研制出解药,只可惜自他死后,那药方也随他一同销声匿迹了。新春大宴出如此丑闻,昭康帝心情极差:“你可确定?”“微臣确定,这便是已消失近三十年的红枫之毒。”“陛下,臣女启奏!”韩素猛地起身,疾步行至御前,“此事非同小可,红枫之毒极有可能被下于宴会的菜肴中,还请陛下下令,封锁此地!”此言一出,便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人人自危。昭康帝怒道:“胡说什么!韩卿!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陛下!”韩素高声道,“下毒之人既选择红枫之毒,目标必然不会是小小一个宫女,如此大费周章,于他而言毫无益处!”她目光坚毅,一字一顿,声音响彻大殿:“那么陛下想想,他真正想害的人,是谁。”昭康帝面色难看起来,与此同时,角落有个宫女终于憋不住,猛地哭出声:“陛下!”她的眼泪如潮水般翻涌,一边哭一边跌撞着上前,扑倒在御前:“奴婢有事禀报。”昭康帝沉声:“说。”“方才死的那个宫女,和奴婢相识!”她抽噎着,“阿园素来贪吃,七日前准备晚宴小点的时候,她……她曾偷偷吃过一块枣泥糕,晚上便和奴婢说肚子不舒服,奴婢只当她吃撑了,并未多想,谁知……”昭康帝目光凝重,踌躇过后,他还是对着郭太医招了招手。
郭太医应邀上前,谨慎地将手搭在昭康帝腕上,几秒过后,他猛地后退两步,目光大骇:“陛下!”昭康帝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心中隐隐有了预感,却还是侥幸道:“如何?”郭太医猛地跪下:“微臣医术不精,许是……许是误诊……”有性子急躁的老臣大骂:“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陛下真龙之躯!怎会中此奇毒!”也有人急道:“陛下,此乃大事,万不可草率啊!”“陛下。”韩素目光阴沉,冷声道,“兹事体大,还请陛下暂押流云殿之众,绝不可走漏一点风声。”昭康帝指尖扣着扶手上的狮子头,感到胸口有些闷。他清了清嗓子,竭力保持冷静:“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七日内,必须研制出红枫之毒的解药。”“否则,朕便屠了太医院。”郭太医高声道:“陛下!红枫之毒消失已久,解药绝非朝夕可得啊!”昭康帝身子因紧张与恐惧微微颤抖:“这是圣旨!”“陛下莫急。”沉默许久的晏霜突然出声,“红枫之毒太过神秘,故步自封绝无法制出解药,依外臣看,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陛下下令,派遣官员至江景生前所居之地查找线索。”“说得倒是容易!”昭康帝道,“当今天下,谁知江景生前所在之地,谁又能找出他所写的残本!”“陛下,外臣多年前与这位神医有过几面之缘。”晏霜温声道,“外臣自愿请缨,前往江景生前故地,为陛下寻查解毒之法。”昭康帝:“朕如何相信你是为了朕而非燕国!”“实不相瞒,陛下。”晏霜面露微笑,“方才外臣也食用了那枣泥糕,陛下大可以派太医检验。”昭康帝依旧面色沉沉,不置一词。“倘若陛下还有顾虑,不如派一名大岳官员与外臣同行。”昭康帝目光在殿内扫视了一圈,然而,竟无一人与他视线相对。死亡的威胁之下,什么功名利禄都显得无关紧要,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任何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刻当出头鸟。不,还是有的。贺云在和系统确认过自己并未中毒后,大义凛然地站出来:“父皇,儿臣愿随同!”昭康帝先是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有些犹豫。他毕竟是太子,倘若自己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便是岳国下一任的国主,可此趟旅程的未知性太大。再换个角度,如果晏霜为了燕国破罐子破摔,趁机杀了太子也不是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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