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被狱卒吵醒,反倒是被贺云一大清早的咒骂给弄得毫无困意。昨夜她又做了噩梦,再加上伤口的疼痛,磨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睡过去,谁料刚闭眼没多久,隔壁那扇门就被砰砰砰敲响。韩素困顿地眯着眼睛,看到高高的小窗透出一点点微光,太阳似乎才刚刚升起。贺云还在那边叫她名字,声音甚至压过了外面的狱卒。“韩素!”他踢了一脚铁门,“把门打开!”韩素懒得理他,她躺在那张破破烂烂的草席上,用手盖住双眼,安静得仿佛没有呼吸。“韩素!”贺云哐哐哐砸着门,“还活着吗?”“韩素!出个声!”“韩素!你是死了吗!”“韩素!醒了没!说话啊!”“韩素……”韩素缓缓捏紧了拳头,而后猛地打在地上。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认命地爬起来,猛地将门拉开。贺云一抬头对上的就是张铁黑的脸。他一下子噎住了,想说的话也堵在了喉咙里,好一会儿后才干巴道:“你醒了啊。”“有事?”韩素冷静道。“你怎么有脸问孤有没有事!”贺云难以置信,“前两天你怎么说的?你说春祭这日我们绝对能从牢房里出去!今天就是春祭!你不准备准备计划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脸睡着!”“哦,那个啊,我瞎说的。”韩素随口道,“你真信啊?”“你说什么?!”“我说,那是我瞎说的。”韩素抱胸靠在墙角,眸色很淡,“没别的事,少来烦我。”她左臂已经不再流血了,猩红的肉往外翻着,微微泛白。伤口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韩素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看都没看上一眼。贺云见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正想好好和她理论理论,几个狱卒却从拐角处走来。贺云止住话头,愣愣地看他们踹牢门,找钥匙,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他下意识后退一步,那狱卒却猛地攥住他手腕,三两下便用根绳子将他绑了,而后扯着绳头往外拉。“你们干什么!”贺云始料不及,剧烈地挣扎起来,不小心踹到了那狱卒,对方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这可不是做戏,那一巴掌下去直接把人打懵了,左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贺云愣了几秒,随后怒吼:“系统!”他从没受过这种折辱,不管是来这个世界之前还是来这个世界之后,向来只有他教训别人的份。系统依旧选择装死。
韩素的待遇也大差不差,狱卒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拉起,而后一鼓作气将人五花大绑。但相比与贺云,她却老实多了,任由人折腾,一点也不反抗,伤口因动作幅度过大再度撕裂,她也毫不在意。因此,狱卒也没过多为难她。两人被推搡着往外走,贺云面色奇差,但碍于刚才那个巴掌,只敢嘴上咒骂。牢房的通道狭长逼仄,不时传来清幽的水滴声,回音阵阵,显得有些悠远。韩素被贺云吵得头昏脑涨,忍了一会儿后实在忍不下去,冷声道:“闭嘴。”贺云一顿,随后更为愤怒:“他敢扇孤巴掌!孤要灭了他九族!”饶是韩素,此刻也没忍住笑了出来。“你笑什么!”“你当这是哪儿?”韩素嘴角含笑,眸中闪过冷色,“面具带久了,真把自己当太子了?”贺云没了词,下意识道:“要不是你!孤怎么会被抓到这个鬼地方来!”这句话他在牢里已经说了七八遍,韩素听得都快能背了。“是啊,怪我。”她垂着眸子,双瞳像是寒池里化开的墨,“不然你杀了我?”贺云一噎。“杀不了啊。”韩素笑了一下,“那就闭嘴。”贺云愤恨地盯着她。“还有,提醒一句。”韩素微微偏头,眼珠转动一圈,停在他还没消下红肿的半边脸上,“这张脸是季白檀的。”她低声道,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阴冷:“你若是把它折腾毁了,得担得起后果。”贺云生生打了个寒战。他喉结滚动一圈,正想说话,身后那个狱卒却猛地推他一把,大声地说了一句什么,约莫是觉得他太吵。贺云一个踉跄,把话咽了下去。一时间,通道内变得极其幽静,只剩下凌乱的脚步声。拐过两个转角,便能望见一束光,从很远的地方透进来。狱卒加快了脚步,韩素与贺云不得不被推搡着往前走。出牢门的那一瞬间,天光大亮。许是在黑暗的环境中停留太久,眼睛有些不适应,韩素眯着双眸,周遭也依然亮堂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狱卒抵着她后背,高声说着什么,像是催促。韩素闭了闭眼睛,被推着往前走了两步,缓了一会儿后才重新打量四周。朱门金漆的宫殿错落有致,大红的宫道远得似乎没有尽头,周遭栽满了西府海棠,枝条上垂满了花骨朵,似乎只消一阵春风,便能扬扬洒洒开满地。面前停着一辆样式古怪的车,通体漆黑,底下安了四个轮子,前方却没有马,也不知该如何驱动。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