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这么多书,都没找到玉盒机关的解法,看来这事比她想象的棘手。或许能试着用强硬手段打开?不行……风险太大,搞不好会弄坏里面存放的东西。也或许是相府藏书不够齐全,要不然想办法去皇宫里找找相关信息?可她平日不爱读书,这回在相府的藏书室一待三日便已足够奇怪,再找借口去皇宫,怕是会惹昭康帝怀疑。自古帝王多疑心,到昭康帝这一脉更是如此,他怀疑自己不要紧,奈何她上面还有个丞相老爹,不得不谨言慎行。韩素垂眸看着手中质地莹润的物什,眉目染上一丝烦躁,她啧了一声,把乱糟糟的书整回原位,又将灯火熄了,头也不回地出了此地。刚落了一场雨,地面都是湿的,空中弥漫着草木微微发苦的味道。看漏钟已是亥时,相府静得可怕,半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唯有天上的星子微微散着光,像是为旅人点着盏夜灯。入藏书室前,韩素特地和初荷交代过,让她不用守在梅林院,因此,按理来说,梅林院应当是没人的。但当韩素转过拐角时,却实实在在地怔住了。温黄暖光与融融月色混在一起,像是落了一地的霜。枯败的梅枝上挂满了数不清的橘灯,树旁倚着个年轻男人。他抱着把剑,笔直的长腿微微曲着,抬眼的刹那,眼底便落满了光。那一盏盏橘灯挂得极高,数量又多,共同亮起来的刹那,能将暖光传得好远好远。倘若迷路的旅人望见了,只需跟着光走,便能归家了。两人隔着莹莹光辉对视,韩素心脏像被人轻轻捏了一下,不痛不酸,只是发着痒。季白檀的眼瞳很黑,像是京城的夜,此刻深深地望过来,被灯火一照,便披上一层朦胧的光。“等多久了?”太久没说话,韩素嗓子有些哑。季白檀嘴唇微微泛白:“没多久。”韩素抬眼看了他几秒,而后哼笑一声,突然触上他的手。季白檀下意识将手往后藏,藏完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这动作太过欲盖弥彰。“躲什么?”韩素抬眼觑了他一眼,“手这么冰,还说没多久?”季白檀抿抿唇:“想早些见到你。”他顿了一下,又低声道:“很想你。”韩素心脏一抖,猛地移开目光:“进来吧。”她听到自己胸膛处的鼓鸣:“刚好有些事要说与你听。”门一掩,风声便被挡在了外头,周遭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韩素背对着季白檀,目光虚虚地拢在桌前的一幅白梅图上,像是透过白梅在看什么人。“阿月。”她突然道,“你想家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又莫名其妙,着实让季白檀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主上在的地方,就是属下的家。”韩素笑了一下,没发出声音。有时候她也在自我反思,这个角色扮演的游戏是不是玩得过头了,好好一个金枝玉叶的太子,生生被她逼成了侍卫,可某人不但不反抗,甚至还乐在其中。“主上方才说,有事要告诉我?”“嗯?”韩素堪堪回神,“不过知会你一声,我明日要入宫。”季白檀极浅地皱了皱眉:“为何?”“馋皇家藏书室。”韩素懒声道,“明日你给我打掩护,咱们从城墙里翻进去。”解盒的方法还得找,皇家的藏书馆也得去,但不能让旁人发觉异常,思虑之下,唯有此法。季白檀虽对韩素的决定感到疑惑,但也没说什么,低头应了是。也因为这声是,次日他在门口望了快半个时辰的风,直到韩素确认过里头确实没人,他才翻墙入院。堂堂大岳太子,平日繁华大道不知走过多少条,却是实实在在地第一次当小贼。这是一条羊肠小道,也不知韩素是怎么找到的,放眼望去,四周空无一人,唯有春风抚过,留下阵阵余音。“这条路一直往里走,就能绕到藏书室的后头,顺着窗子就能进去。”韩素笑着瞥向季白檀,“可对?”季白檀沉默了:“……属下不知。”说来惭愧,他在宫里生活了数十年,对皇宫的了解还不如韩素。韩素挑挑眉,笑了一下,偏头道:“放心,我查过了,这里没人……”话音刚落,右肩便被猛地一撞,韩素一个踉跄,后撤几步,清脆的叮咚与女子的惊呼同时响起。她下意识低头,却见一个小宫女倒在地上,掌心撑着地面,眼角因疼痛泛点泪花。刚打包票说这地方没人的韩素:“……”那小宫女反应极快,顾不上破皮的手掌便跪了下来,急声道:“奴婢罪该万死!贵人饶命!”“先起来。”韩素拉了她一把,目光却黏在不小心掉落的玉盒上没有挪动。她就不该贪图方便将玉盒随手塞在袖子里……小宫女许是察觉到韩素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心安了一半,她瞥了韩素一眼,目光下意识随着她的视线聚焦在地面。但这一眼,却叫她怔住了。“是我没看路,怪不到你头上。”韩素一边说一边拉她,想让人赶紧走,谁知那小宫女突然往前爬了几步,迅速捡起玉盒,目光死死地盯在那机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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