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素虽心下好奇,但她绝不是多嘴之人,也知道皇家有些事不能问,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此事轻轻揭过。方才一直沉浸在喜悦里,现下稍稍冷静下来,季白檀才发觉不对劲,长庆殿太安静了。他虽不喜人多,但平日进门时,总还会有一两个侍者上前伺候。“天冷,我让他们先走了。”韩素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你在找谁?”后面那半句像是顺口一提,状似漫不经心,但季白檀还是听出了点别的意味。“没找谁。”季白檀眼里融着笑意,像寒冰化水。他盯着韩素殷红的唇,鬼使神差地吻了下去,原本只想一触即分,谁料韩素却勾着人不让走。于是吻变了性质,两人都有点收不住。冬日天总是黑得很快,方才还能看见透过云层的微光,现下唯余窗外模糊的片影。凌冽的冷风击打着窗棂,屋内温度骤然升高,韩素被抵在墙角,用最后的理智将人推开:“快到晚膳时间了,一会儿会有人唔……”话没说完便被咬了一口,韩素蹙着眉,眼尾因疼痛泛点泪光。“主上。”季白檀贴着她耳朵,声音似乎含着淡笑,“一会儿别出声。”热汗与黏腻织成一张网,将两人束缚其中。韩素将下巴搁在季白檀肩膀,在目眩神迷的白光中,听到对方低低的音嗓。“父皇想让我们早日成婚。”韩素半眯着眼睛搂住他脖颈,连跟手指头都没力气动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话过后季白檀折腾她越发狠了,像是即将溺毙的落水者,抓到一点空气便拼命地渴求,发疯地索取。细细密密的吻一路向下,磨得她浑身发抖。因此,当听到季白檀问她这两日能不能留在宜春宫时,韩素脑子一热就点了头。其实腊月就剩十几天了,新春宴一过她就得走,真能陪季白檀的也没几日。前半年她一会儿cao心燕国一会儿cao心鬼市,眼下好不容易闲下来,竟也有了种岁月静好的错觉。顾珊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东宫,时常仗着身份进宫陪她,有时还带着阿木扎。她被宠惯了,不但不看太子脸色,还敢呛她。很多时候韩素都心惊胆战,生怕两人吵起来,但出乎意料,不管顾珊如何阴阳怪气,季白檀竟都装聋作哑忍了下来。当然,太子殿下不是没脾气,只是没将怒气扔给顾珊,每晚关起门来,就是他发泄怒气的时候。只是苦了韩素,明明什么都没干,还要一边充当季白檀的出气筒,一边被逼着翻来覆去说些她自己都觉得肉麻的话。日子就在友人的陪伴与爱人的亲吻中一晃而过,快得似乎只是抬眼的瞬间,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若真要说有什么事,便是顾珊某日抱怨了一句将军府有人失踪了。韩素依稀记得那个叫阿紫的侍女,似乎曾经骂过阿木扎。她无父无母,性子又不讨喜,经常独来独往,没人清楚她行踪。和她一个院的阿露说,她记得某天起夜时看见阿紫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窃窃私语。
新年事多,加之将军府探查过后一无所获,众人便也放弃纠察,默认了她与情郎私奔的说法。今年的新春宴较以往没什么不同,依旧是群臣集宴互相庆贺。推杯换盏一轮,便有舞女献舞,管弦奏乐。这种大日子,韩素自然得和父母一起坐,正巧也借机见到了半年未见的初荷。初荷自不久前便被韩素私下撤了贴身侍女的身份,两人的主仆关系从此仅摆在明面上。她擅长管家理财,韩素便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眼下初荷正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自己做得的成就。她拿韩素给的钱投资了一个铺子,亲手把持经营,短短半年钱就翻了十倍。不但生意越做越好,还结交了众多富甲一方的贵人。韩素想让她独立门户,谁料她却非要将所有钱都归于韩素名下,自己分文不取。“你是顾虑人身契?”韩素转着酒盏,“回头我让人找出来给你。”“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初荷急道,“奴婢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绝没有离开小姐的道理。”韩素抬眼瞥了她一眼。“小姐,奴婢很有用的。”初荷可怜巴巴道,“奴婢只想和小姐在一块,求小姐别赶奴婢走。”她这副样子,韩素也不忍再逗弄:“好了,你不想走就留着,那些钱就当存在我这儿了,往后……”她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往前看,本来只是无意为之,谁料却在望见某个身影时顿住了说话声。“陛下,末将有事启奏!”少年坚定的声音震彻大殿,众人笑颜一顿,停下客套的寒暄,不约而同循声而望。虽然看不见脸,但韩素脑海却瞬间闪过了这人的身份样貌。近两年风头正盛的小将,傅老将军的嫡孙,傅柏。昭康帝摆摆手:“傅爱卿,今日新春宴,不谈政事。”“陛下,此为要事,刻不容缓!”韩素定定地直视,从这个方向望过去,只能看见一个披着深色狐裘的背影。对方后背挺得笔直,如松如柏,格格不入地跪在大殿上,像与周围隔了道屏障。他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出口的话却如星辰坠海,登时激起轩然大波。“末将要弹劾长安侯里通敌国,罪不容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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