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此和贾芳明打了一架,特别狠。这场打架我赢了,我把贾芳明的头打破了。但是我也输了。陆建军那个混蛋说我的学费都拿去给贾芳明看病了,让我别做上大学的梦。晚上七八点钟,是便利店最热闹的时段。那些大学生们都会过来买东西,我听见她们讨论大学的课程,什么‘早八’,‘点名’,哪怕连吐槽要体锻我都好羡慕。更不用说回到家的时候,我总会遇到正准备出门上学的周令也。她睡眼朦胧的背着书包和我说再见。她在走向她的未来,那个原本我也可以参与的未来。-------------------- 意外便利店每天到凌晨一两点就没有什么人了。我会趁那个时候把我的漫画摊到柜台上反复修改。这篇要参加比赛的漫画我一开始给它取了一个很俗套的名字,就叫做《公主复仇记》。后来周令也帮我给它换了一个名字,叫做《青城》。我问她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她沉吟了一下说:“起先我想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里选两个字,但是后来想到‘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荒城被碧绿连接,仿佛也会被生机感染,重新活起来。不过这句话太冗长了,我就缩略修改了一下。”我没有异议。周令也在里面的角色叫做‘令’,是一个亡国公主。尽管没有人想让她振兴王国,哪怕连她的父亲都劝她放弃,说女孩子,又是公主,是没有那么多力量的。但是令不肯放弃,她打破所有人的非议和不信任,斩下敌国国王的头颅,成为人人爱戴的女王。我不停地修改它的细节,尤其是令公主的面孔。我总希望能把她画的好看一点,再好看一点。但是我的画功也不过如此,周令也漂亮乖巧的脸蛋儿在我这里怎么看怎么僵硬。改的累了,我把速写本收起来装回口袋,伸伸懒腰看一眼时间,打算把货架上的商品补一补。手机在这时候无声震动。按理来说我们上班的时候不能接电话,但是反正也没人看着,谁在乎呢?何况打来电话的人是周令也,我就更加没有不接起来的道理。
周令也很少给我打电话。我们两个在认识第一天就互相加了彼此的微信和手机号,但是我们平时都是靠微信聊天,有什么事也都在微信上说了。周令也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虚弱,还带着一点哭腔:“陆祺燃,能麻烦你回来一趟吗?”我一听她声音不对,摘下脖子上的围裙就准备往外跑。“你怎么了?”“我……我……”她吭哧吭哧说不清楚,但我已经能想到她掉眼泪的样子。我用脑袋和肩膀夹住了手机,一边安慰她说我马上就回来,一边锁上店门。大学城距离周令也家有两站公交车的距离,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等公交车。还好这是在热闹的大学城啊——我跑到路边招手,喊来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跳上车,我报出地址,度过人生最漫长的十分钟。电话在我打开车门的时候被挂断,我再回拨过去却没有人接起。刚才听电话里她声音很虚弱,她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难道遇到了坏人?我思绪纷乱,在出租车上一刻也坐不安宁,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或者问多啦a梦借一扇任意门。我从出租车上跑下去的时候那么着急,连司机给我的找零都没要。奔进楼道之后三级台阶一起跨,边跨边从口袋里掏大门的钥匙。打开门之后,我闻到了一股像是铁锈的怪味儿。屋里很暗,周令也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一条缝都没有露出来。我在黑暗中喊周令也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应答。等不及眼睛适应黑暗,我打开灯。周令也不在客厅里,也不在卧室。我跑到厕所,水蒸汽铺面而来,白色的地砖上都是血,墙上甚至还有一道自上而下的血痕。周令也身上粉色的睡衣被血污染成深红。我喊她,她仍然不动,眼睛闭着。我蹲下身去晃她,同时看见她额头的伤。我的喉咙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气息都没有办法从嘴里送出来。窒息令我头昏脑涨,直到我放到周令也鼻子下面的手感受到了她微弱的呼吸,我的呼吸也才被拯救。我背起她,踉跄了两步但努力站稳了。我脑子里只有‘赶紧去医院’和‘不能摔到她’,没有任何别的想法。还好我原本就住在这附近,知道最近的社区医院在哪里。我背着她,以前觉得她很瘦,瘦得像羽毛,可真正背着她才发现她好沉。她沉甸甸的往下坠,我托着她的pi股不停地把她往我背上推,免得她掉下去。可是她和地心引力都不听我的,仍然一直往下沉,仿佛要把我和她一起坠入地底。时间不早了,社区医院的急诊只有两三个人。我背着周令也风风火火闯进去,推开大门喊医生时甚至听到回声。医生比我淡定多了。见人晕倒就让我放到病床上,一边用听诊器听她的心脏,一边问我周令也是怎么受伤的,什么时候受伤的。我说不知道,但应该是洗澡的时候脚滑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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