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的房子要比赵则的公寓更靠近城市公园,凌晨的街上几乎没了车,秦思意便觉得踏在水洼里的脚步声格外刺耳。他放轻了呼吸跟在对方身后,直到进了门也没敢彻底松懈下来。秦思意不懂,看过了那本日记本的钟情为什么还愿意收留自己。“房间在二楼右手边 初遇『一个有点麻烦的学弟。』秦思意与钟情的初见在七年前,异国封闭的私校内,衣着考究的少年坐在窗边,身后是整扇窗的枫红树影。钟情那时还是个新生,也许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始终都只待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他闷闷跟着舍监参观完了学校的主要区域,再回宿舍时,一眼就瞧见了正在休息室里看书的秦思意。与他的拘谨无趣不同,对方的身边仿佛环绕着一股矜骄却温和的气场。哪怕不靠近,甚至无法看清,钟情都挪不开已然被对方牢牢抓死的目光。他神差鬼使地没有选择和其他新生一起上楼,而是就那么径直朝秦思意走了过去。钟情在对方面前站定,等后者轻慢地抬起眼,这才磕磕巴巴说到:“我、我叫钟情。”秦思意被他紧张的姿态逗笑了,并无嘲讽意味地将那双漂亮的眼睛弯出一个弧度,接着又把手里的书合拢放在了一旁的坐垫上,语气舒缓地接到:“秦思意,不尽相思意的思意。”钟情那张稚嫩的脸都跟着这句话涨红了,他当然知道秦思意不可能是在和他调情。可莫名的,心跳声就是砰砰一直从胸腔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狼狈地半开着嘴,哪怕一个字都再蹦不出来了。熄灯铃就在此时自拐角后响起,秦思意往远处的天花板瞥了一眼,继而又将视线落回钟情身上,像是见怪不怪地说到:“快熄灯了,回寝室去吧。晚安。”他说罢站起身,从容地绕过了钟情,拿着先前那本书放回了书架,直到消失在楼道的墙后,也再没有多看钟情一眼。青涩的少年良久才收回追随着秦思意定格在白墙前的视线。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左右环视了一圈无人经过的休息室,在确定不会被发现后,做贼似的来到了书架前,战战兢兢拿走了秦思意才刚放回去的诗集。钟情和另一个新生一起被安排在一间双人寝室里,推门进去时对方正捧着手机打游戏。见钟情回来,室友也不多问,只是在门开的瞬间迅速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很快便将目光放回了不断闪动的屏幕。钟情没有和他打招呼,兀自捧着书钻进了被窝里。寝室的窗户很大,即便熄了灯,月光也同样能够照亮整个房间。钟情靠坐在床头,曲起的膝盖上稳稳放着那本诗集,他的视线随着段落与词句游移,大脑却不由自主地猜测起,秦思意在翻阅时究竟会想到些什么。“but y five wits nor y five senses can,dissuade one foolish heart fro servg thee”(注1)他轻声念了出来,语气迷离得像在诵一段咒语。他想,秦思意会把这样一首诗读给谁听?翌日清晨,钟情起了个大早,起床铃还没响,他就先穿戴整齐跑到了楼下。他不曾想过会在这个时间见到秦思意。于是,当他捧着那本诗集转出楼道,少年挺拔的背影便一下子让他愣在了原地。对方转过身,映着暖色曦光的眸子便打量着将视线放进他的怀里。下一秒,钟情就听见对方笑着说:“原来是你借走了呀。”秦思意朝他走过去,步态从容而优雅,精致漂亮的五官嵌在格外干净的皮肤上,随意一个表情都显得温润疏朗,顾盼神飞。“早上好。”秦思意在钟情面前站定,微微将视线向下倾斜了些。校服板正的西装与领带将他衬得比昨晚更多了几分矜重,看得钟情甚至忘了回应对方,木头似的就在原地那么杵着。秦思意觉得这个小学弟实在是有些呆,也不好再和他多说些什么,因此抬起手用指腹轻轻点了点被对方捧在胸前的诗集,直截了当地问:“可以先借给我吗?今天上课要用。”钟情愣了几秒,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在触碰封面时的力度。他仰着头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又过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将诗集塞进了秦思意的手里。“学、学长,给你!”钟情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在发烫,连着耳垂与脖子根,发烧似的热。他往后退了两步,低下头刻意与对方拉开距离,好像这样就能压抑住狂跳不止的心脏,让自己和对方一样得体而冷静。“谢谢。”顺着视线,钟情可以看见秦思意握着书脊将手垂在了腿边。灰色的西裤将他的线条衬得流畅又纤长,仅仅是迈步离开休息室,都自然地带出了一股矜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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