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没能料到秦思意会先将目光放向远处,跟着先前的动作松开了手。于是重复的铃声里混入一道瓷器碎裂的脆响,霎时便掐灭了那点尚未迸发的热忱。不止神色,秦思意就连身体都随之一滞,双唇几番开合,终究没能说出什么用以开脱的词汇。他慌乱地抬眼去看钟情,眼角眉梢满是无措。以往的妥帖文雅被亟待谅解的惶恐所取代,悒悒装满那对琥珀似的眸子,给人以一种想要即刻对其施虐的美感。“我……”钟情的视线越过秦思意,指向明确的落在不远处的手机上。他依稀看见了林嘉时的名字,伴随着铃声刺眼地出现在屏幕上,平白令人生出一股愤恨。“不是学长的错。”话虽这么说,秦思意却还是能够察觉到对方未能藏好的阴郁。他再没回头去看,那道铃声究竟源于谁的来电。好久才在钟情聚起的目光中缓缓抬起手,试探着将对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碎碎平安,岁岁平安……”他贴着钟情的颈侧,紧挨在对方耳畔呢喃。次数多了,倒不再像是说给对方听,而更像是在为自己祈祷些什么。秦思意不敢承认自己的恐惧,只好放任钟情隔着毛衣向自己作恶。那双手覆过肩胛,指尖顺着骨骼细细描摹,留下羽毛似的轻痒。最后难耐地托在他的耳后,索吻一般,让秦思意的鼻尖停留在了钟情的唇瓣前。“学长在害怕什么?”他问。“我会保护你的。”在得到秦思意的答案之前,钟情兀自送上了一个承诺。 求助『不该回拨的电话』l市的春天是由盛开在阳光下的无数鲜花组成的。紫藤在沿街的门框间垂坠,随着微风摆出沙沙的声响。林嘉时站在街对面,身后的围栏里是一朵尚未绽开的白色山茶。他向欧亚大陆的另一端拨出了一串号码,分明浸在惬意的风里,却不安地一遍又一遍为自己祷告。由于赛制的调整,这年的赛程安排得格外紧。林嘉时没能在假期回国,而是留在l市继续比赛。他大抵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的,但他选择了侥幸不去面对,将未来与健康放在了天平的同一端。钟情生日的前一天,也正是四月的第一场比赛。
林嘉时如愿领先触壁,却再没了先前那样正朝预想的未来靠近的喜悦。他的肌肉在放松的刹那产生了抽搐般的疼痛,伴随着无力感,几乎无法支撑他离开泳道。熟悉的铃声在手机里重复了数遍,林嘉时举着那条酸胀的胳膊等了许久,到底还是将它放回了口袋。药盒在手机滑落时被撞出了一声响。他纠结了一阵,又想起教练向自己做出的保证,稍犹豫了几秒,打开盖子,取出一小颗白色的药片放进了嘴里。“还不困吗?”秦思意要更晚一些才会知道,那通未能接起的电话究竟是谁打来的。他坐在客房的沙发上,掌中捧着一本随手买到的小说,在念完又一个章节后,将视线聚在了钟情的身上。房间里的温度不低,钟情把被子一直推到了腰边。他将手臂搭在铁灰色的被套上,少年线条流畅的肌肉便被映衬出了雕刻般的纹理。这让秦思意想起了游泳馆里林嘉时撑在泳池边的双臂,是健康且充满力量的表征。在一些文艺片里,这样的手臂通常都会被衬衣和套装掩饰好,道貌岸然地揽在女伴纤弱的腰肢上。秦思意想象不出钟情那么做的样子,只好眯了下眼,装作干涩的样子,将目光收回了自己膝间。“学长要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吗?”钟情总是有些孩子气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原本上卷的袖口下滑,忽地又遮住了那截结实漂亮的上臂。“已经很晚了。”秦思意注意到钟情正盯着自己。他想要回避,又茫然地不知该躲到哪里,只好握着硬壳的书封,将它在腿间合拢又打开。窗帘没有拉严,屋外的玉兰花就在秦思意的身后斜倚着轻颤。钟情莫名想到了神话故事中纯洁的祭品,白生生披着月光,唯一的使命却只有被恶魔沾染。这期间,秦思意的眼睑带动睫毛,在背光的阴影里小心翼翼地扇动着。他仿佛不敢去看钟情,视线局促地徘徊在地毯到足尖的范围内,说不清道不明地给人一种迷茫感。他的脸颊在暖调的夜灯下晕出了朦胧的,柔胶质感的绯色,成片地洒在细白的皮肤上,好像电影里在堕落与守节之间徘徊的圣子。钟情用审视的目光去描摹这张在他眼里无限趋近于完美的脸,视线迟滞得简直像是凝固在了某个点上。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秦思意似乎再度放低了对他的底线。哪怕身处这样暧昧不明的岑寂,对方也并没有先一步离开的打算。钟情走下床,踩着光影的边界向秦思意靠近。年轻的身体似乎从极远处便带来了热意,引诱后者扬起视线,一路追随着对方来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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