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周末要陪你去训练吗?”秦思意还是有些放不下心。“不用的。”林嘉时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为了避免秦思意再问下去,他收回搭在窗台上的手,兀自走到了平时的座位旁。钟情似乎还是望着窗外。他闲适地支着脑袋,哪怕秦思意朝教室里看回来,他也只是出神一般,安静地坐着。阳光里浮动的尘埃在后者的颈侧描上一条细窄的金线。它沿着骨骼向上爬,勾勒耳垂与脸颊,继而路线一转,巧妙地在那双眼睛里,点上耀人心目流光。秦思意的视线游移,从钟情放回自己的位置上,那点光亮便也彗星似的,倏忽消失在了眼眸。“钟情。”他叫他。“嗯?”“夏天好像到了。”秦思意把手摊开。递向钟情的掌心里,有一片被风吹来的花。下课之前,三人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吃晚饭。林嘉时已经不合群地几天没来,即便钟情乐得见此,可秦思意在这里,他就只好违心地跟着问上一句。由于没有别的课在一起,上完拉丁语,钟情就和两人转向了不同的方向。他看着林嘉时与秦思意走下旋梯,说笑着,好像每句话都能逗后者开心。钟情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几乎算得上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能够‘战胜’林嘉时的途经。而向来好运的他此刻尚未知晓,自己所期待的机会,其实一早就规划在了学校的活动表上。就在五月末,六月到来的前一天,两年一度的定向越野赛,即将在这个下午开放报名。“今年的定向越野赛会有私人赞助方。除了往年的奖励,还会额外向第一名提供奖金”林嘉时坐在塔尔顿的一间办公室里,在他对面的,是他的舍监——米勒先生。后者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余个年头,从林嘉时入校开始,对方就细心负责地照顾着这个孩子。他在不久前与情绪低落的林嘉时谈过几次心,少年最初沉默着不愿多说,到来后来便宣泄似的一股脑全都吐露出来。米勒先生耐心安慰他,陪着他去向神父告解,并为他提前申请了下一学年的奖学金。时间回到现在,所有人都在午休。林嘉时被米勒先生单独叫到了办公室里,在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前,获知了有关的一切。“虽然这么说也许不太礼貌,这也并不是我们应该谈论的。但我认为你会想知道,那笔奖金的数额非常可观。”
他略显担忧地看了看林嘉时,在起身后接着说到:“今天下午就可以开始报名,其他人不会在比赛结束前知道‘这件事’。”说罢,米勒先生意有所指地往策划表上斜了一眼。林嘉时顺着那道视线一起看去,赞助方的名单里,显眼地标注着几家在求职会上出现过的公司。他的双手不由在腿边攥紧了,说不上是兴奋还是犹豫地不断用拇指摩挲着骨节,好在到底还记得要为自己保留些体面,因而并没有即刻给出明确的答案。“谢谢您,米勒先生。我会考虑的。午安。”“午安。”林嘉时关上门,离开了那间办公室。夏季的太阳落得晚,即便气温仍在爬升,暮霭呈现出的却早已是热烈的粉紫色。天气晴好的日子,余晖将坡道两旁的建筑涂上柔和的橙,像打上一层蒙版,世界都显得温暖且浪漫。秦思意和钟情到餐厅的时候,林嘉时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两人走过去,一左一右入座,和往常一样,坐在了正对的方向。“刚才布莱尔先生说定向越野可以报名了,米勒先生通知你们了吗?”好巧不巧,平日里总喜欢先去打饭的秦思意,这回倒是空着手坐下来,聊起了关于比赛的事。“嗯,我打算报名了。”林嘉时把这句话说得有点怪。秦思意不好形容那种听感,近似于一句话还没讲完就被截断了。但显然,对方在之后的十数秒里都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思。为了缓解这段沉默带来的尴尬,秦思意夸张地拍了下桌子,似乎无比期待地说:“那我到时候带着钟情去给你加油!”“你们都不参加吗?”“我要准备申请材料。”秦思意说,“但是钟情好懒,他这么闲都不想参加。”前者的话音才刚落下,被点到名的钟情就立刻接上了一句。他意味不明地往秦思意身边瞥了瞥,又将目光挪回去,认真说到:“我改变主意了。”钟情的运动能力并不差,甚至可以说,与塔尔顿的学生们相比也不落下风。他只是不爱和人过多接触,因此大多只在壁球馆单独练习。秦思意去看过几次钟情为了学分参加的比赛,网球、板球甚至马术,他都能拿到不错的名次。推翻最初留下的印象,现在的钟情是能够被秦思意用‘优秀’去形容的。“定向越野可不是沿着指示和跑道向前跑就好了。”秦思意惊讶地提醒了一句,生怕钟情把它和马拉松弄混似的,还拿出手机将往年的障碍设置递给对方看。后者一条条仔细看完,又用余光扫过林嘉时,见对方没有要退出的意思,于是坚定地说到:“吃完饭陪我去报名吧,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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