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自己应该去吻秦思意,在文艺片里,这样的场景就是拥吻的前序。可对方用双手卡住了他的脖颈,凉丝丝抵着滚烫的脉搏,将他的每一次慌乱都详细地截获了。即便在此刻,秦思意也还是显得清贵,好像那些奇怪的字句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受到了钟情的诱导。他抿着唇笑得很轻,棕黑的瞳仁蓄着水光一样摇摇晃晃,钟情手足无措地定在原地,看他用目光描绘自己,心脏‘怦怦’撞出轰响,汇聚热意,变成爆发的,将思绪浇成虚无的纯白。“你要重新去洗个澡了。”秦思意踩回地板上,敛下眸光提醒到。他将视线斜落在自己坐过的位置更前,泠泠叫醒钟情,学着对方早先的动作,用掌心轻轻在那张迷乱的脸上拍了拍。“晚安,没有礼貌的学弟。” 手环『“牵手吗?学长。”』“你看见我的手环了吗?”毕业合奏的当天,也是林嘉时定好要去拆线的日子。秦思意陪后者从医院回来,想起什么似的,又提起了定向越野赛的观赛手环。他偶尔会有些收集癖,将与各类演出和比赛有关的物品留下一件,放在书柜侧边的一个盒子里,和以往写完的日记本叠在一起。钟情不解地盯着他将所有可能收纳物品的地方翻了一遍,总结似的回答到:“会不会那天就扔掉了?”秦思意停下动作,回忆了一番当天的暴雨,若有所思揣摩了一阵,到底接受了钟情给出的可能。他像仍将那条手环戴着似的握着手腕转了半圈,继而松开指尖,顺着动作落在桌面上,视线浅浅流过,停在了桌边的垃圾桶里。“好像是扔了……”晚餐之后就要前往音乐厅,秦思意没有太多时间去细想,他只在这件事上分出了很短的几分钟,转头就忙起了对各项准备事宜的确认。作为本学期内最重要的活动,所有学生都被要求以严格的着装规范出席。黑色的燕尾服下是形制板正的马甲与浆洗的衬衣,纯白的领结被端正地系在居中位置,仅由衣襟上的佩花去指明每个人的归属。钟情在路上把刘海往后捋了几下,露出干净的额头,不太规整却也足够英气地在额角留下些许碎发。他好像意识不到自己即将长成大人,依旧有些顽劣地凑近秦思意,锐利的眉眼藏在坡道的围墙下,展现出与气质相矛盾的深邃。后者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脚步一顿,不自觉攥紧了琴盒的背带。
“怎么了?”秦思意问。距离太近,对方的脸过分清晰地映在了瞳仁间。秦思意只能单独地去勾勒钟情的五官,最后再将他们拼凑起来,组合成一张有些陌生的,好像多年以后才会出现的,成熟且锋芒毕露的脸。“没怎么。”钟情莫名其妙地靠近,又莫名其妙退开了。他流露出一种类似于恶作剧得逞的满足,在行进了一段距离后忽地说到:“学长今天很漂亮,还好只有我能离得那么近看。”秦思意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这场对话,指尖在背带上曲起又松开,反反复复,正好对上钟情的余音在耳畔回响的频率。他沉默地走在对方身边,悄悄窥看钟情已经高过自己的身影,胸腔里奇异地传递出怦然异响,听得他忍不住地想把指尖往对方的掌心里放。“牵手吗?学长。”仿佛听见了他藏在心里的独白,钟情突然又将脚步停下了。那视线直勾勾撞进秦思意的眼里,直白的,不带丝毫忸怩。后者犹豫了几秒,松开背带,迟疑着将手递了出去。“好凉。”钟情稳稳将秦思意攥进了掌心,给出了一个算是客观的评价。“明明已经是夏天了。”他带着对方向前,转头低声补上了一句。“应该是等会儿要拉琴,有点紧张。”秦思意小声辩解。接受了这种说法似的,钟情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脚步轻快地向前,踩着地上被雨打落的花瓣,幼稚地让两人交握的手在暮色里摇晃。到达音乐厅门口时,最后一缕夕阳恰好也没入林间,靛蓝从地平线漫出来,渐渐变得浓郁,将黄昏染成黑夜。灯火顺着长廊向里延伸,陆续开始有人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踩出脚步声。钟情将秦思意带到后台休息室的转角,在道别之前将手指挤进对方的指缝握了一下。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又松开手,从容自若地回到了通往音乐厅的走廊。秦思意最后看见他站在一盏闪烁的吊灯下,笑得闲适且优雅,舒展地站在来往的人群间,无论如何都叫人移不开目光。光影在对方身上摇曳,辉映出炫目的璀璨,一切美好的词汇都聚集在这具年轻的躯壳上,融合成简洁明了的‘钟情’两个字。秦思意在门前茫然地张了张嘴,唇瓣缓慢地翕动又抿紧,末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安静地走进了休息室。座位的排布还是和以往一样,斯特兰德和塔尔顿相接,在较为靠中的方向。林嘉时刚拆完线,步伐不是太稳,米勒先生将他安排在了靠里一侧,以免有人进出需要他走动。钟情要到得比他更早一些,巧合地坐在邻座,正将邀请函放进内袋。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