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怦怦。”心跳变成鼓点,在这个冬季的夜晚带来夏日的炽热。它盖过窗外车轮碾过时细弱的声响,掩去大门被打开时一瞬的轻鸣。秦思意只感受到有一阵风闯了进来,裹挟着彻骨的冷冽,让他不由得战栗着睁开了眼。“你们在干什么?!”熟悉的咆哮声伴随着花瓶碎裂的尖啸从玄关处传来,骤然打断甜蜜而忸怩的幻想,将秦思意从钟情的唇边唤醒。他来不及去说对方什么,慌乱起身转向门后,眼看着母亲发疯似的将手提包砸了过来。秦师蕴在这之后并没有停止,她一把抓起地上的陶瓷碎片,割开手掌,不管不顾地丢向自己的孩子。后者本能地躲避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翻过沙发的靠背,朝母亲的方向跑了过去。对方几乎抄起了一切能够拿到的东西往自己儿子的脑袋上砸,一边砸一边魔怔般唾骂着秦思意为她带去的恶心。她用修剪整齐的指甲去抓秦思意的脸,用自己健康的牙齿在后者手臂上留下一道道齿痕,她疯狂地尝试着把秦思意的脑袋往玄关的柜子上摁,直到钟情冲上前,一点也不温柔地将她的双手反扣在身后。秦师蕴开始毫无意义地随着挣扎尖叫,绾得优雅端庄的长发散落下来,贴着钟情的毛衣不断摇晃。“妈妈,妈妈!对不起!你等一下!你等一下!”秦思意的嗓音里带上了哭腔,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由身体的震颤导致的连锁反应。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以至于都没有办法将秦师蕴掌心的血渍擦干净。他越抹越脏,越抹便染得越红。最后就连秦思意自己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被抹眼泪的动作带到脸上,滑稽又狼狈地将泪痕变成了浅淡的红色水液。“真恶心!真恶心!真恶心!”“你怎么还没死?!你怎么不去死啊!”秦思意搞不懂母亲眼里的自己是谁。对方说的也许是父亲,也许是那个现在正心安理得住在秦家老宅里的女人。当然,也不能排除她看见的就是秦思意的可能。他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看母亲着魔一般对着自己嘶吼。听见动静的阿姨匆匆从辅楼赶了过来,其中一个拿着手机,应当是通知了什么人。她们把秦师蕴从钟情手里接过去,控制一只动物一样将她摁在了地上。秦思意嗅着那股血腥味,几乎就要从胃里把所有的东西吐出来。他扶着柜子干呕,在一阵阵烧灼的痛感里吐出胃酸,脏兮兮裹住地上的血渍,混杂出一种更为难闻的刺鼻气味。“学长……”钟情想去揽他,刚抓过秦师蕴的手又伸向秦思意。
后者惊恐地一下挥开了,发出‘啪’的一声响,尴尬地在之后留下漫长的寂静。“你先回去。”秦思意半晌才开口说话,用手背随意地在嘴边抹了一下,也不嫌脏,径自替钟情推开了门。“我带你去医院吧。”后者想去握他的手,可指尖还没够到,就又一次被对方拒止了。“不用。你先回去,已经很晚了。”地上的秦师蕴仍在尖叫,不用看都知道她的精神应当出现了严重的障碍。钟情很努力地让自己无视眼前的场面,这里一片狼藉,几乎找不到半点可以用正常去形容的地方。秦思意往他肩上推了一下,催促着将他往外赶。庭院里的玉兰树似乎一夜间枯萎了,泛黄的叶子扑簌簌地往下掉,在草坪上砸出不像是落叶的巨响。钟情回头看,月光将秦思意的脸照成阴郁的苍白,那些血液却又勾出诡异的艳色,将其渲染得妖冶又靡丽,蒸腾出末路的古怪狂热。他像来时那样独自往回走,不知怎么倒一点也不觉得冷了。灵魂仿佛仅仅被一根丝线系在这具躯体上,温度已经不能作为感知的标准。一道光亮随着汽车的行驶声渐进。钟情看着那辆车擦身而过,里面坐着的正是许久之前在栖山墓园见过的男人。——秦思意知道自己这么形容不好,但他想不出别的词了。李峥带来的人像对待牲畜一样将秦师蕴塞进了车里,甚至不管她的额头几次撞在了门框上,一味只想着赶紧把门关上。秦思意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得仿佛要炸开,要变成无数的碎块,要和眼泪一起从身体里掉出来。他慢半拍地听见父亲在叫自己,迟钝地将视线挪了过去,看见对方不带多少感情地笑了。“要回去吗?”李峥问。秦思意恐惧地摇了摇头,脑袋压得很低,只有视线小心翼翼地抬着。“今天的事情不能说出去。”对方提醒到。他点头,抑制不住地抽了一口气。“你妈已经这样了,你不能再弄出什么丢人的事了,明白吗?”秦思意其实不明白。可李峥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没有再去多问什么的余地。“你和钟家那个继承人在l市的照片都传到我手里来了。”“把脑子放清楚点,你说出去还是我儿子,别搞得和去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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