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光的影子,在见过太多朋友后,留给我的反而是一些紧随而来的寂寞。手机震动了几下,拿起来看是蒋承临和大龙——西西弗:【仙女呢?】龙的传人:【仙女现在一拳可以打碎你的牙,已经是金刚芭比了,你说话小心点。】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给他们发了一个张牙舞爪揍人的表情包。西西弗:【大龙你胳膊肘往外拐是第一名。】西西弗:【我跟我对象在外面喝酒呢,我对象说想介绍个帅哥给金刚芭比。】西西弗:【白色灯塔,你意下如何?】我:【见。】我:【等我回北京再说。】西西弗:【那我先把人家微信存一下。】我舒了一口气,在夜色里慢慢走回家,却在快要到家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影,有些鬼鬼祟祟地徘徊在我家门口。小偷?我不禁皱起眉头,再仔细看过去,那是——我把手里的东西先放在地上,然后动作迅速地接近那人,喊了他一声:“哎。”一张有些张扬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染头了一头黄毛,发根处长出来变成半黄不黑的颜色。看见我之后那人有点儿怔愣,但随后他的下意识动作竟然是跑。我提前做了准备,追了上去,一下子拉住他的衣服。“你跑什么!”我吼道。那人比我声音还大,骂了过来:“妈的!你干什么!放开我!我他妈又不认识你!”我气喘吁吁地说:“怎么不认识,我认识你,你也认识我。”黄毛挣扎的动作停下了一瞬,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嘴里念着:“你……你认识我?”“嗯。”我说,“我打过你,还记得吗?之前一条小巷子里……你还帮过我,假装高利贷的来我家……”“你……你就是住在这里的那小子!”黄毛终于想起来了。“是。”我说,“我叫谢然。”我松开了拎着黄毛衣服的手,面无表情地道:“别跑了,不然就打你。”黄毛看起来挺无语:“……”黄毛嫌弃地道:“好好好,我不跑,我叫刘毅。”他就是当初那个我打过两次交道的混混,而我七年后才知道他的名字。我伸手掏出烟盒,递了根烟给他,刘毅也不客气,烟咬在嘴里,用眼神示意我给他点火。我很好脾气地笑了笑,帮他点了烟,顺便自己也来了一根。我们两个人大晚上地站在这儿抽烟,有好几分钟的时间里彼此都一言不发。最后是刘毅先对我投来一丝打量的眼神,问道:“你是不是去哪儿工作了?我看你这门上的纸条贴了快两年吧。”我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知道?常来?”刘毅像是吃了瘪,不搭话了。我继续问:“你这几年怎么样?还是像以前那样吗?”
刘毅掸了掸烟灰,没什么表情地说:“混着呗,有活就干。”“还是收钱办事吗?”刘毅又没回答。“你的那两个兄弟呢?”我回忆了一下,“有纹身的那两个大哥?”“一个进厂了,一个去跑长途了。”刘毅说。他有些不耐烦,但我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没有问出来。抽完了烟刘毅对我吊儿郎当地点点头,说:“走了。”我拦住他,他有些烦躁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是我问你才对。”我冷静地看着他,“你这么关注我干什么?连我家门上纸条贴了多久你都知道?你……”你收了谁的钱。谁让你这么做的。你们联系了多久。你又“监视”了我多久。不得不说,刘毅还挺有职业素养,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说:“帅哥,不要自我感觉太好了,我只是路过,干什么,路过都不行啊?”我让他走了。回家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手却有些发抖,进屋后才发现自己差点儿把秦哥给的水果忘在路边,又有些灰头土脸地回去。理智告诉我,刘毅说的没错,他只是路过看一眼,是我想的太多。然而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却越来越大——不,是有人让他来的。那个人还没忘记你。那个人还想要获得你的消息。那个人……那个人。会是杨舟吗?我在浴室里洗了个澡,让热水从头顶浇下来,我闭上眼睛,一瞬间仿佛穿越了时间。我怕睁开眼睛,又会回到夏天。 欢迎来到2017年刘毅的事情盘桓在我的心上,让我再次陷入失眠。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子,我便起来穿好了衣服。外面又下雪了。天气预报说今年的冷空气很强,早上起来后看见的积雪比我想象中要深。我推开窗户,像往常无数次所做的那样,站在二楼的窗前,遥遥眺望远处。再把目光收回,近一些的地方,那台大头贴机站在废弃的铁轨和荒草中间,像是已经死去很久的骑士骸骨。我在家吃了点东西垫垫胃,因为初七就要回北京,所以家里冰箱里也不敢囤太多的东西,只放了几颗鸡蛋,一点蔬菜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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