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潮和防野生动物袭击,隔间建的比较高,下面中空,小女孩身高只到隔间层,刚才毛绒绒的棕色小脑袋不停晃动,林谷禾还以为是鹿。隔间外能隐约听见男人在和小女孩说话,说的波兰语,林谷禾听不懂,听起来像男人在不停叮嘱,因为他没听见小女孩出声。身后传来响动,林谷禾侧身往后看了一眼,确定睡袋里的人在迷糊转醒,急不可耐,“快看,朝霞,过会儿就看不见了。”域淙看着灰黑的背影,侧面勾勒出微笑的弧度,隔间外是迎接阳光的朝露,与艳丽中带着含蓄的朝霞照相辉映。“呀,小家伙,刚刚摔疼了没?”小女孩又跑来了,手里拿着面包片,藏在隔间侧面,林谷禾探出头跟她打招呼。“吃什么呢?嗯?”林谷禾又问。小女孩也不说话,既好奇又腼腆地看着林谷禾,身体依靠在隔间侧面的柱子上,一只脚一会儿往前踢一会儿往后踢,嘴里轻轻咀嚼,原本散乱的头发被扎成一个小马尾。林谷禾声音放的更轻,自顾自接话,“噢,面包呀,面包好吃吗?”身后传来笑声,林谷禾顿时感觉一阵羞恼,脸颊霎时涌起红晕,愤愤拿起牙刷和牙膏出了隔间,走到小孩面前蹲下来,“跟哥哥走”,手指指着隔间,“里面有老虎,要吃人,超级可怕。”闻言,小女孩眼睛一亮,奔到隔间口拼命往里够。林谷禾汗颜,没想到国外的小孩根本不吃国内的那一套。域淙完全没有要起来逗小孩的意思。小女孩两只手已经扒上中层木板,小短腿一蹦一蹦的,她的父亲在另一个隔间侧方的小厨房劈柴,没注意到小女孩的动静。林谷禾站在旁边看她蹦跶良久,认命般谨慎小心将小女孩抱起来,隔间没有门,越过中层,便一览无余。域淙戏谑地望着林谷禾,此刻骗小孩的大人有些心虚,面露尴尬之色,在心里恨恨吐槽域淙像蚕蛹。小女孩看了一圈,显然没有老虎,极为失望,嘴里发出“啊啊”声,两只手不停挥舞,不时挥在林谷禾脸上。林谷禾苦不堪言,想把小女孩放下来,视线接触到域淙投来的视线,仿佛在说,‘这小孩不会是自闭症吧?’林谷禾轻声哄,小女孩仍“啊啊啊”的叫,他完全没有带小孩的经验,向域淙投去求助的眼神。域淙被闹的没法继续醒神,满脸不耐坐起来,谁知小女孩这下却被他吓着了,哇哇的哭。原本只是不耐烦的脸,瞬间黑了八度。林谷禾自知理亏,手足无措,只得抱着小女孩去找他爸爸。看着小女孩原本布满泪痕的脸颊,因爸爸抱着往空中丢又稳稳接住发出咯咯笑声,将她的小圆脸崩地紧紧的、亮亮的,林谷禾心里暗自呼了口气。
推着车离开露营地时,域淙突然问:“你很同情他们?”小女孩出生时便失去了言语能力。两年前她的父母离婚,他跟着一直细心照顾她的父亲生活。离婚后,母亲再婚去了华沙,她和她的父亲留在拉多姆。“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我明明是羡慕他们,但他心情不太好,说的话也带着刺。域淙没有计较他的语气不善,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那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难过?”林谷禾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抬手胡乱地摸了摸脸,像不打自招。“眼睛。”“什么?”“有一种说法,‘人的容颜、皮肤、身形、体力、体态都会随着时间和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但只有人眼睛的颜色永远不会改变。’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林谷禾低着头,“说明什么?”域淙将脖颈上的颈巾往上拉,遮住半张脸,发出的声音闷闷的,“说明你的眼睛最诚实,表情掩饰的再好,眼睛也会告诉别人你很难过。”被人戳穿,多少有些不自在,林谷禾不再说话,踏上自行车,跟在域淙身后。前面的身影,一如第一次见面那样,冲锋衣贴合他的身形,黑色的面料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他原本已经驶出去,又返回来查看他是否的确需要帮助。虽然他踢自己的那一脚挺疼,但林谷禾单方面认领了他的好意。经过这几次的接触,林谷禾非常确定,以域淙的性格根本不愿意多管闲事,他看起来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助,也不乐意帮助别人,但却会在别人请求帮助时义无反顾。林谷禾骑到与域淙齐平,“你刚刚是安慰我吗?”域淙想了想,“算吗?”林谷禾原本只是找回被戳穿的不自在,以为他平时不声不响,突然如此文艺的表达,必然觉得尴尬。现在他这么一问,倒让自己觉得自作多情了,只能厚着脸自吞苦果,“算。”域淙点头,默认了他说的,“你被安慰到了吗?”林谷禾猛地蹬出去,一下子冲到域淙前面,“我觉得你让我拉爆你,比较能安慰我!”域淙将身体压的更低,俯冲出去,经过林谷禾身边时,一字一句,“不、要!”林谷禾:“”两人到了拉多姆的主教座堂圣尤塔斯教堂,林谷禾看着哥特式和巴洛克混合的建筑,指着前方直冲云霄的尖顶,“像不像天线,人类与宇宙的传声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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