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钟指指向整点,整个广场顿时沉寂。钟楼传来深沉而悠扬的钟声,广场上的人们屏住呼吸,林谷禾从一片仰望的脑袋中侧头看向域淙,仿佛有察觉,域淙回视过来,视线轻轻相触,又各自分离,沉静地注视天文钟。突然间,钟面上的三个小门打开,展现出手持圣经面容庄严而慈祥的耶稣基督,以及小型而细致的十二门徒雕像,他们或跪拜,或站立,或行走,呈现不同的姿态,每一位门徒的脸部特征和服饰栩栩如生。天文钟四个雕像也在两侧现行,整个表演如同一场梦幻的时光之舞蹈。演出结束,小门关闭,广场上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和掌声,林谷禾不自觉拍着手,与人群高呼一声,整个老城广场仿佛变成一个巨大的露天剧场。他带着笑意看着域淙,“果然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他此刻的眼睛弯弯,黑亮黑亮地看着域淙,域淙见过他许多笑,但很少像现在这样,从眼里就能看见他的快乐,“这么喜欢?”“嗯!”林谷禾注视天文钟,周围的环境变得嘈杂,他仍然很沉静,“我觉得我不是我,可能是尘埃,可能是任何可见或不可见,我不是我。”林谷禾说完自己窒了一下,意识到说的消极了,补了句,“从时间和宇宙的角度来说。”域淙没说什么,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有时候人越是尴尬或者越是知道自己在掩饰的时候,话越是会不由自主地多起来,林谷禾后来又徒劳的说了一些话,域淙静静地听,或者精简的回答,跟往常一样自然,但林谷禾却觉得不得劲儿,可又说不上来。担心对方好奇,害怕对方问为什么,但对方不问,他又希望他好奇,希望他问点什么。林谷禾茫然地想,为什么心情要这么复杂?叹了一口气,想不明白。林谷禾的好心情萎靡下来了,但他掩饰的很好,时不时笑笑,时不时说说话。“不去波西米亚王室的居所吗?”域淙问骑在前面的林谷禾。波西米亚王室是现在的总统府,总统府的大门上雕刻着手拿长匕首要刺入战败者胸膛的雕塑,林谷禾经过总统府的时候看到了,他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林谷禾摇摇头,“直接去圣维特大教堂吧。”域淙带着他从一个拱门穿出去,圣维特大教堂瞬间占满了他全部视线,好恢弘的建筑!林谷禾停下来看着教堂直冲云霄的尖塔想。“没想到纯哥特式的风格这么酷!”林谷禾回头冲域淙说,“小玉,我给你拍张照吧!”他指了指教堂又指了指域淙,“你们好搭。”都那么酷,那么有距离,又那么让人忍不住仰望。域淙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走上前转过身,一只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抄着口袋,看着林谷禾。
林谷禾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哥,你说句话呀,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他调出相机,找好角度,冲域淙喊,“笑一个。”林谷禾一连按了好几张,最后一张定格,域淙的嘴角微微上扬,幅度非常小,但整个冷冽的五官因为这点幅度柔和下来,身后深灰色的建筑将它的皮肤衬的尤为白皙。林谷禾心想,这他妈天神下凡都不为过。林谷禾仔细对比前面几张,对最后一张尤为满意,他走近,“小玉,你笑起来可真好看。”域淙将视线从林谷禾的手机上抬起来,看了他一眼,将视线移开了。林谷禾盯着手机,“你觉不觉得这种纯哥特式风格的教堂不太适合结婚?”域淙也没想到林谷禾思维如此跳跃,想了想,“你不是说你不结婚?”“哎,我不是说我。”林谷禾把手机递给域淙,“你看,这张照片拍的非常帅吧?但是我想象不出你站这儿结婚时候的画面感。”域淙抱着手臂看着林谷禾。林谷禾有点像被踩着了尾巴,声音一下子大起来,“什么表情,我想想你结婚也不行?”域淙不打算放过他,“你为什么会想我结婚?”“诶……不是,我又不结婚。”林谷禾把手机从域淙手里拿回来,放进兜里,“我想想你结婚怎么了?你才十九岁,就算你真结婚,会不会也太早了点?”林谷禾在旁边悠悠地说:“你也知道我才十九岁。”“……”上了你的套,真是!域淙看了看教堂的大门,他问林谷禾,“又不进去参观?”不等他回答又说:“行,那就走吧。”“你好,我可以请你喝咖啡吗?”突然有个留着长发,看起来很素净女生站在林谷禾旁边,看着域淙,用中文问道,声音透着紧张。林谷禾推着车走远了一点,找了一处台阶坐下来,他用手臂撑着脸,漫不经心低地想,这是今天的第几个问域淙要联系方式或请他喝咖啡的女生?好家伙,现在还真是黑白黄都凑齐活了。他的视线从女生转移到域淙脸上,域淙甚至没有露出半个笑脸,他微微倾身弯腰,留有一定的距离,很绅士地听那个女生讲话。林谷禾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到女生不时用手掩着嘴害羞的笑和说话,然后仰着头专注地听域淙说话,脸一直红扑扑的。林谷禾好像能明白域淙为什么骑行的时候总带颈巾了,现在这样桃花运都挡不住,自行车上的英姿估计姑娘们更是难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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