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杰“哦”了一声,“你朋友在这边旅游还是工作?”林谷禾心中突然就对这个年轻导游起了防范,他太聪明了,明明看起来问的问题如此随意,但却每一个都像在探听他的隐私。他一面感觉到些微的冒犯,一面又被戳到了痛处。域淙每天在做什么,林谷禾自然十分好奇,但却鉴于自己的内心不可描述的胡思乱想,只能装作自己一点都不在意。可能是没有得到林谷禾的回答,陈浮杰自行答道:“都不是?”明明是问句,林谷禾却从他表情里看出了自信。【作者有话说】:导游的导游词引用:[1] 张德苏欧游观思录[]北京:经济日报出版社,2022:118 布拉格(10)可能是出于捉弄,也可能也出于对对方没有分寸感的反击,林谷禾笑了一下,笑的真挚又大方,“不如你猜猜看?”林谷禾又一次将面具戴了起来,灿烂的笑容将原本丝丝缕缕的阴郁藏到黑暗无人角落。陈浮杰愣了一下,伏尔塔瓦河的河面是金色的,青年的笑容也是金灿灿的,见他如此反应,不禁开始怀疑此前的猜测,心里也越发觉得有趣,“猜什么?猜你的朋友是旅游还是工作?”林谷禾的笑容仍扬在脸上,耸耸肩随意地靠在桥栏,背对着伏尔塔瓦河,“都可以。”“不如我猜你吧?”陈浮杰笑着说。那种被打探被好奇的冒犯,林谷禾不喜欢。流言刚开始出现在大学校园时,周围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也是这样,带着自以为是的关心或者自以为主动传达善意的搭话,试图从新闻中心探听流言的真实性,然后再以他作为谈资,丰富他们在那一刻的大学生活。而此刻的陈浮杰也不过是闲来无事,刚好身边又有一个可以获得乐趣的途径,以此打发两小时的无聊而已。林谷禾忍着心里的不悦,自虐般引导他进入他最讨厌的话题,他轻笑了一声,洒意地说:“我有什么可猜的?”陈浮杰也倚靠在桥栏上,眉眼带着一丝盎然,“你很有趣。”林谷禾心想,是了,我是挺有趣的。“是吗?”林谷禾像尽职尽责的捧哏,看了一眼陈浮杰,好脾气地说:“那你猜猜看。”“你现在是单身。”陈浮杰笃定地说。
林谷禾掩饰地很好的表情,此刻微微皱着的眉头倒是肯定了陈浮杰的猜测。他能把好脾气留给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却不能留给域淙,不然为什么域淙非常倒霉地挨了一拳,而这个陌生人却完好无损地站他旁边?陈浮杰受到鼓励,信誓旦旦,“你喜欢你朋友。”林谷禾敲击手臂的手指停在半空,过了几秒才若无其事地继续点着手臂,节奏却慢了很多,林谷禾勾唇,很模糊地定义陈浮杰指的喜欢,“你和一个人成为朋友,难道不是基于喜欢吗?而且你都没猜他是男生还是女生,就如此肯定吗?”陈浮杰笑起来,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男生。”迎面走来一位团里的大爷,他没记住名字,“你解释那么多,不正好说明你喜欢吗?”陈浮杰从大爷手里接过相机,亲和地指导大爷摆好姿势,耐心地拍了两次,直到大爷满意,然后站在林谷禾身边,往他的方向倾了倾,压低声音,“你知道我说的喜欢和你说的喜欢不一样。”林谷禾“呵”的笑了一声,垂着眸,眼睛弯弯,却看不清里面的装了什么,“我不太知道。”“如果你的朋友是女生,你根本不会提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你会默认为那就是女生。如果你没有理解我指的喜欢,你也不会试图混淆两者之间的区别。掩饰就是事实,不是吗?”陈浮杰笑着说完,又接过刚才那位大爷的相机,蹲在地上,试图找一个最佳的拍摄角度。林谷禾靠在桥栏上,睫毛簌簌直颤。他逃了,趁陈浮杰给大爷拍照的时候。他以为陈浮杰感兴趣的不过是他背后的故事,想探听他的隐私,以丰富工作或者旅程的见闻,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角度,一个薛定谔的角度。但这个角度完全不亚于探听他背后的故事,它如同催发了火山的爆发,让林谷禾惶恐又忐忑。与聪明人的较量,他不仅一败涂地,还败的非常难看。林谷禾一口气从查理大桥骑回了酒店,以每小时35公里的时速,停下的那一刻,大脑供血不足,差点躺地上。傍晚的时候,林谷禾又去了那家距离布拉格老城不远的面包店,不知道是老板太敏锐,察觉他状态不佳,还是仅仅感谢他每天的消费,林谷禾付完款踏出店门,发现装面包的口袋里多了一个面包,他返回店里,老板祥和地看着他,“agift。”一个面包,当你赋予它意义的时候便不仅仅是面包,晚上林谷禾将‘礼物’放在桌上,带着虔诚的目光注视它,把原本给域淙买的那个面包留给了自己,然后早早地上了床。第二天林谷禾醒来迷蒙地看了一眼书桌,然后“诶”的一声,直直坐了起来。面包和牛奶都没被带走。林谷禾愣愣地看着书桌,不知道是没被选择的面包和牛奶更失望,还是给面包和牛奶的自己更失望。那可是gift啊,林谷禾替域淙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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