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从未有过女子这般直白赞过他。他耳畔浮起羞赧的薄红,脚步稍稍后退,躲出了令他失神的源头。沈纵颐觑了觑他。苏行章在焉极幻境里是个少年心性的富家公子吧?否则怎会为她这点靠近而举足无措成这样。她印象里的苏行章清冷沉稳,言语徐缓,是个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大人物。此时的他沈纵颐垂眼,将苏行章紧张到捏袖角的动作纳入眼底。意外地好拿捏啊。既然棋子都送到面前了,沈纵颐自然没有不利用的道理。她眨了眨眼,伸手牵起苏行章蜷曲的手掌,慢吞吞地说道:你带我走吧?少女温润的指尖柔软芬芳,苏行章感知到掌上的异常,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极力听清了她的话后,懵然间却下意识反对道:不可你,怎能随意与不相识的男子离开呢?太太危险了。沈纵颐瞄了他一眼,思索了一秒,便抓起他的手,将他握拳的手指根根掰开,再将自己的手塞进他宽大的手中,而后举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在他眼下晃了晃:牵手啦。她就着牵手的姿势,展臂搂了下苏行章劲瘦的腰,一触即分后道:抱啦。她盯着苏行章,笑眼弯弯:我叫已已,你叫什么?苏行章只觉身在幻梦之中,醒都醒不过来,白皙的面孔爆红,出声更失了世家公子的风范,结结巴巴毫无翩翩之感:我我叫苏行章。哦哦。沈纵颐不住点头,兀然扬脸对他烂漫地笑道:好啦,现在我认识你了。苏行章哑然无声,他聪慧过人的本事在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这位名为已已的姑娘,未免太率真了些。也不知道是何等钟鸣鼎食的富贵能娇养出如此不谙世事的少女。虽然纯稚可爱,但也太危险了。苏行章脸红如沁血地抽出自己的手,悄悄将手背负至腰后,略微磕绊道:不可不可,此并非合乎礼仪的相识。已已姑娘切、切不能再这般对待别人了。她怎么会知道。她只是个刚起死回生的活死人而已。沈纵颐失落地垂下鸦睫,手指绕着腰带,低声道:你不喜欢我啊,怎么谁都不喜欢我的呢
苏行章一听,脸色更急了,他赶忙伸出手摆手道:怎么会呢,怎么会有人对已已姑娘生厌的。我方才是情急乱语,你你你别多心他话音未落,陡然见少女抬头,黑眸晶亮,直率天真:你喜欢我,那带我走呀。去就去今府,你不是也要去嘛?苏行章愣怔,放下手,声调微缓:已已姑娘是无人相伴吗?沈纵颐的脸上露出另外的惶惑与悲伤:是哥哥不要我了。啊。苏行章讷言了一瞬。他轻轻地将视线放在她的脸上,带着两分小心翼翼的心思,想到:怎会有人不要已已姑娘呢?她哥哥怎么舍得的呢?那,那已已姑娘便与我走吧?既然如此,他可以暂且照顾她的吧? 喜欢,不喜欢比起邬道升, 沈纵颐自然更愿意和苏行章待在一起。苏少主光风霁月,与他相处暂时不必担忧性命。邬道升昨夜必是将归宥杀了,她只当不知道, 免得他收回那点稀薄的恻隐之心, 也将她灭了。毕竟就算她在他面前再像一个傻子, 也不能保证他就不会动杀心。那带我走吧。沈纵颐根本不必多加考虑, 便答应了苏行章, 她顺而朝他伸出白嫩手掌。已已姑娘,这是何意?苏行章将腰间玉佩扣进掌心,良玉在手, 沁着丝丝的凉意, 却毫无令人心静的作用,反而提醒着他愈发鼓噪的心跳声。沈纵颐手腕轻抬,姿态自然:我知道,如果想要一个人待在身边,就得抓住他的手。她歪了歪头,望着他:如果你不讨厌我, 想要我不走的话,就得听我的话,牵我的手。她这一套从归宥身上学的, 还没活过来的时候,归宥就会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痴望数个时辰。活死人哪里通晓风月,一切行为都是对陪伴她时间最长的活人归宥照葫芦画瓢罢了。苏行章窘迫地抿唇, 狭长双眸因紧张而不住地眨动, 视线飘忽, 喉结攒动:我、我不能的。他怎能明知少女观念不同寻常,而故意和她亲近呢。这不是趁人之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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