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廿气得胸膛起伏不定,秀美的脸庞扭曲了一瞬,眼尾绯红,眼中更有几滴水光。眼见沈纵颐被他汹涌的气势给吓得起身,躲到又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的男人背后,他紧扣地面,碎发遮眉,别有一番破碎美感。嚣张可恶的少年兀然间泄下全身力气,清泪横流,沈纵颐,沈纵颐你看看我啊,你再看着我啊,你说认识我,你说你认识我吧,你说啊你,你已已,呜今廿发疯似的,不顾形象地淌着眼泪,他像受了多大冤屈,别人扶也不起,摔出的伤在流血也不管不顾。沈纵颐揪着苏行章的衣襟,面对少年的痴狂有些怯,但或许是少年可怜得紧了,她松开手,躲掉苏行章阻止的大手,返回到今廿面前。她一来,他就恢复了神智。好像方才那赌上所有理智的行为,只为了换她的回身。今廿伸出沾着血点的手,探向她的鞋面,沈纵颐,你得逞了,我后悔,你开心吗?沈纵颐退后一步,不愿意他用脏手碰她的新鞋,不过她到底答复了:不开心。喜欢是想要多看,看见喜欢的东西便会笑。她很难受地攒起眉头,直言道:我不想看见你,所以我不喜欢你,你让我不想笑。今廿身体僵硬冰冷,他张了张唇,发觉只能发出可悲的哽咽后,立刻又闭紧了嘴。颓然摔下手,他无望地仰望着少女。心从笼子里发出鼓声,她亲手打开笼子,让他不要为她而鸣。悲鸣。 一起沈纵颐说完, 转身走到苏行章身侧,拉着他的手掌:苏行章,我们现在去哪里?苏行章不知为何, 有微笑的冲动, 但为防止已已姑娘看见了, 觉着他不够沉稳可靠, 便又收回了笑意。他斜了失神的今廿一眼, 到底是年轻不经事,在街上撒泼卖痴,再得意的相貌也不经看。携着沈纵颐往回走, 忽然又听到另外一道女声拨开吵嚷, 传到身侧:还不快把公子扶起来!公子,公子,您起来罢,您快快请起罢无论那些老奴小仆如何劝,今廿就是双目无神地倒在地上,如同死了一般无声无息。原先的女子声音压低, 透着点冷意警告道:今廿,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吗!
今廿眼神木木地觑了她一眼, 今熹见不得他要死不活的模样,提起内力狠狠地踢了一脚今廿后腰:给我起来!今廿被她踢得翻过身,闷哼一声, 继续装着死人。今熹气得艳丽的面庞阴沉如水, 她垂下眼帘, 愤怒到了一定临界点反而平静无比:今廿,你就是作践死自己, 也换不回已已活过来。不。良久,今廿死水般的目光泛起涟漪,他对高高在上的今熹道,她活了。今熹皱眉,沉默了下:又说什么胡话,已已五个月前就已经阿姊,你抬头。今廿面孔苍白,流泪的眼中却暗藏着恶意,他强调道:你抬头看看,那是谁。从今廿口中听到这声阿姊,还真是稀奇。今熹冷笑,她这个弟弟向来不省心,这次却连她都敢骗。她倒要看看今廿装神弄鬼些什么。今熹起眼,朝前方看去。白衣青年背影挺括,他身侧的女子娇小纤弱,一头青丝如瀑,若绸缎般在阳光下闪着柔滑的微光。今熹身子一震,她死死盯着沈纵颐的背影,从肩颈的弧度到腰肢的尺寸十分相似,相似十分。自老爷子死了,她担任今家家主以来,今熹便甚少表露出情绪。春雨镇接连几个月都不安稳,每天都有人死,原本好好的世外桃源现在被传成了鬼镇。作为春雨镇地位最高的掌权者,今熹必须冷静处理所有事情,她花了巨大代价将捉鬼第一人请进了小镇,也兼顾着家中事业,还要抽空教训顽劣废物的今廿。今熹面对这些杂事时,从不表现出一丝疲倦。但在看见这道神似的背影时,她忽然乏力地启唇,泄出一个不成调的字眼:已刚出声,今熹倏地阖眸,指甲紧紧掐着掌心,反复于心中道,不是她,不是已已,已已死了,五个月前就死了。闭眼将自己退进黑暗,今熹以为她会冷静下来。可在黑暗里思考本就是一种失策。等她反应过来,手指已经触碰到一点柔软面料,温暖的清香从前方传来,附带少女的惊讶询问:你干嘛扯我袖子呀?我又不带你走。听见她的声音,今熹只觉得眼前有一瞬是空白眩晕的,只有用力勾着那点布料的力气是实在与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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