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明知道沈纵颐是个活死人不会再死一次了, 但看着她身上全是血, 还是遽然火大起来, 嘭地扔掉以往当宝贝供着的家伙事, 大跨步走过去照今廿的左脸砸了他一拳。今廿眼睑通红, 被打也不管,只是抱着羸弱的女子死不撒手的同时,像个顽童般固执问道:已已已已她不想我死, 她就是爱我的对对吗?他偏执地要求个答案, 竟都忽略了问的人是自己平日瞧不起的朝鉴。爱爱爱爱你个屁!朝鉴眼尖瞅到今廿胸前的银簪,一掌甩过去,把那插了小半截的簪子又拍进去半截,把她给我!尖锐簪子扎入胸腔,今廿疼得闷哼一声,手下不觉松了松。朝鉴找准时机, 一把将沈纵颐抢到自个怀里抱着,眼神从她身上望了个遍没发现有明显伤口,紧绷的心神方才落下。他阴着脸, 抱着沈纵颐往回走,一脚踹开房门把人轻柔放到床上后,折身返到今廿身前, 又照着他的右脸砸了一拳。若说那温润如玉的贵公子维持不住优雅,一剑劈断地上少年的青丝,语气森寒:若纵颐有一分不测,不必旁人动手,我自将你千刀万剐。说完即向房中疾步而去。连朝鉴这个低贱的奴仆都敢蹲下身,啧啧地嘲讽他:你要完咯~恶人有恶报嘻嘻。
今廿眼珠微动,咧嘴笑得血腥。他暮气沉沉的眼神里突兀地现出一点亮光。朝鉴听到这疯子少年说:她不想我死哦。今廿痴然笑,在所有人厌弃他,跨过他的时候,只有已已说,不想他死。面容沾血而愈显艳丽的少年踉跄爬起来,他跌跌撞撞地离开院子,自行去寻找医师,走的时候口中还喃喃自语,幸福而病态地重复着:她不要我死我就不死她不要我死我不要死这今府真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了。朝鉴沉默地起身,原路返回把装备一件件捡起来,拍了拍泥后抱在怀里。距离不远的屋中传出各种声音:今熹对奴仆们的斥责,苏行章隐忍地问医师还有多久到、奴仆们惶恐的求饶沈纵颐姐弟为她反目,正道为她动容,邪道为她付出。这种人才若是能掌握在手里,说不准会做出多惊天动地的事情。朝鉴低眉看着怀里的东西,这些符啊咒的,以前都是他用来杀人害人的,最初把它们造出来,他肯定没想过这些邪物会有用来保护人的时候。也不知何时对这般脆弱的女子上的心,好像自她竹林里出现,他的视线就很难不去寻找她的身影。这三日在镇上躲躲藏藏,喝醉后发疯,也阻挡不了脑子里冒出她的身影。邪魔外道爱上一个人的话那绝对是场灾难。朝鉴一瘸一拐地朝竹屋里走,小畜牲下手真重,他肯定要拄拐一段时间了。竹林潇潇,冷风如刀。朝鉴半路突然把沾过血的武器一股脑扔掉,挺直腰身地瘸了回去。朝鉴改邪归正很久了。邬道升凝目望着床上的女子。她衣襟上满是刺目鲜红,稠密的红色衬得她脸色惨白。她依旧很美,像一朵苍白透明的山茶花断了头落在深沉的被褥中,美得毫无生气且灼灼清绝。属于除魔道士的正常做法是,漠视床上邪物的虚弱不堪,让她就这般被一堆慌乱的活人摆弄诊断,徒劳无功的汤药塞进她脆弱寂静的身体里,久而久之她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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