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没丢掉我。沈纵颐立即反驳,话落低下头,双手用力地握着小铃铛,眉眼带着几分脆弱的平静:他说他很快、很快就回来。她的确不担心归宥一去不回。事实上,喝了他如此大量的鲜血,她体内鬼力已达到了某种临界状态,再有几日甚而几个时辰,她确信就可以打败邬道升。真是恐怖的修炼速度。这具鬼身和她的废灵根体质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而在这般暴涨的鬼力加持下,她很轻易地便能察觉到木屋外的动静,闭眼时,连镇内景象都看得十分清楚。沈纵颐现在的视野里,归宥正向郊外小路上去,那座将整座镇子罩起来的巨型邪阵于夜色中散发着淡淡血光。不知归宥去邪阵是作何缘故。此时,孟照危自然比不上归宥重要。沈纵颐故作伤心面貌,将小鬼王驱逐出木屋。孟照危瘪嘴:你一个人待着干嘛?你有名字吗?她抬眼看他。孟照危眉目开展,有如看到留下来的希望,即很殷勤地说:我叫孟照危!沈纵颐微微一笑,你可以唤我已已。好了,孟照危。她瓷白的脸转瞬间绷出几分严肃的情绪,我是需要休息的,你是男子,不能与我深夜待在同一间屋子,需要避嫌。孟照危发愣:我从前从未听说过这个规矩,这就是你们人的规矩吗?他如何有这般多的疑问。像个永不满足的孩子,对这四周问东问西。沈纵颐蹙了瞬眉头。孟照危在幻境里的欲望是何?本性这样愚钝率真,当真可破境吗?但现下她无暇管及他们的死活。因为她有了自己的破境之法。行了,乖一点。沈纵颐按住他的脖子,他顺从地低下头,睁着眼温顺地看着她。他仰着脸凝望她的黑眸,张口想说话,被她抚上来的拇指摁住:嘘。我们打个赌,你一整晚不说话的话,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孟照危登时双眼放亮,忙不迭要答应,想起她的条件,慌乱伸手捂住嘴,圆溜溜的大眼望着她不住点头。嗯,好。沈纵颐低头,笑眼弯弯:那你现在出去吧,在门口也好,去别的地方玩也行,就是不要进来哦。也不要发出声音,好吗?孟照危可谓是最容易哄骗的天才了。沈纵颐注视着他轻手轻脚地蹑了出门,贴心关好门的前一刹那,在门缝里对她展开个大大的笑容。她便也回了个笑,等孟照危的身影消失后,笑意渐渐淡漠。沈纵颐转身查看起归宥行踪。归宥压抑着沸腾的杀意,踉跄地赶到了邪阵边缘。这阵貌只有鬼和道士才看得清,因对阵型十分熟悉的缘故,他径直走向了阵眼。阵眼是一棵耗不起眼的枯树,枯树底下焦土漆黑,片草不生。他现在的状况很差,强盛鬼力与脆弱鬼魂的拉扯令他每时每刻都在丧失理智的边缘。已已是他如此痛苦地活着的初衷,但亦然是他心境大起大落的源头。归宥不堪重负地向前倾倒,在狼狈倒地前及时伸臂撑住了身体。单膝跪着,宽阔肩背抻平背上红衣,只在劲腰处掖进了褶皱。姿势虽处于弱势,但这幅宽剑窄腰的背影,依旧能让人从他绷紧的肌肉中感到无上的力量。出。来。归宥忍着反噬之痛,对着虚茫夜色艰难吐出两个字。他周身有几息是静到连风都无声的,直至枯树干裂的树枝咔擦断了一截,细微声响激起千层浪,巨阵发出轰隆声响,在这铺天盖地的轰鸣里,一道破烂身影从阵后缓缓走出。唤我何事?来人轻飘飘拨开阵幕,瞥见归宥绷紧身影,嗤笑了声:才几天啊,你就成这幅模样了,啧啧,果然是小贼该有的报应。归宥撑膝抬头,双眼在极致的忍耐中迸满血丝, 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完了。我要带她走。唔破衣烂衫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乜着归宥,骨感分明的下颌隐了一半在暗光中,他沉吟半晌,突然轻笑道:本来呢,我该让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走的。他眯眼,茶色瞳仁像浸着毒汁的蜜,既危险又惑人:可是我才发觉她真的很讨人喜欢。朝鉴!归宥瞳孔一缩,兀然直起腰,你胆敢肖想她?!朝鉴漫不经心地朝一侧走了两步,轻松躲掉归宥的攻击,闲闲地加了句:因何不能,我既能保你受冥火而不死,亦能布下这邪阵,如何不能让已已小姐也倾慕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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