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沈纵颐深深地跪了下去,没有看顾好殿下本是羲和宫宫人的错,现在却要皇后娘娘和整个后宫的人都负责。殿下良善,即便不会惩戒她们,但她自知少不了一顿指责的。果然,沈纵颐听到自己这点小事就引出了合宫上下这么大的风波,不由皱起眉,肃着脸低斥了阿可几句。阿可的脸更红了,又羞又愧的。殿下莫要为奴婢们气坏了身子,方才您一回来,我等就派人去告知了皇后娘娘,现下娘娘想来已放心安寝了。沈纵颐顿了下,行了,起来吧。也不全是阿可的错。她忽略自己在任储君之前,尚无在宫内完全独行过一个时辰的经历。阿可是担心坏了才出此下策。也不知娘那儿情况如何。沈纵颐回宫只喝了口茶,紧接着去了皇后寝宫。到那儿后先乖乖受了娘的一顿斥责,紧接着又被皇后紧紧抱住揉搓了几下脸颊,回来时便提着一食盒的芙蓉鸭了。今日属实是做了许多事,又是发现了修心的新,又是察觉到沈合乾与归宥各负秘密,这次的幻境想来所获必不浅。沈纵颐换完常服坐在书房里细细思索了许久,中途唤了阿可,问了问沈合乾醒后的情况。御医来了几次,给五世子换了好几副药贴呢。换药贴?沈纵颐挑眉,他这病难治?并非,相反是五世子身子恢复得可快。御医每次来都发现世子病症在逐渐减轻,到了傍晚已是能行走无碍了。谈及此,阿可还啧啧称奇,没想到五世子看着是个病秧子的模样,实则身体壮得不得了。御医都摸着长髯直道五世子有异禀呢。相较于异禀,沈纵颐倒更信这是另一处怪异。其中必有文章可做。因废灵根的缘故,修为跌落受重伤几与凡人无异的次数太多,久而久之,沈纵颐对岐黄之术也懂一二。沈合乾晨时还病重山倒的模样,醒时连起身都不能的人,如何会在这短短几个时辰里就恢复成下地行走的程度。若是她揣测有误,那么也早该记起沈合乾有这本领了。她记错的可能性太低,故而沈纵颐仍倾向于沈合乾是忽然之间得了某种机遇?魔尊分魂夺舍了敌国皇帝的身体,故而普通刀剑伤再重也不会伤其性命。若是沈合乾也被夺舍的话那么能几次三番地喊她沈纵颐也就可理解了。百年来被人全名全姓唤着的次数不多,沈纵颐灵光一闪,兀然记起了邬道升。
邬道升的分魂是她皇兄的模样,用的也是她皇兄的姓名,刚出现时,甚至穿着皇兄战死时的甲胄。会是他吗?阿可,沈合乾用过饭了吗?尚未呢,殿下。让他过来和本宫一起用。沈纵颐起身,眼神清寒。她绝不会让人有再次伤害和侮辱皇兄的机会。便是皇兄真会再死一次,也要叫他体面入土。许久未见邬道升,难保这个贼人不会进入幻境里和她作对。好个阴魂不散的东西! 不可能沈纵颐落座于餐桌首位, 过了会儿沈合乾便被阿可带来了。让布菜的奴婢都下去后,沈纵颐温和地对站着不敢坐下的沈合乾笑道:坐吧。闻言,沈合乾小弧度掀起眼皮, 轻轻看遍整圈位置, 然后选了个离沈纵颐最远的位置。他身边的人总让他滚得越远越好, 坐在这里大概也就不会冒犯到殿下了望着把头埋得极低的沈合乾, 沈纵颐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邬道升若真的夺舍了皇兄, 以他的实力和性子会露出这般怯弱的表情吗?她深知邬道升不是个会顾忌自身安危从而伪装真面目的人。他对任何人的生死都不在意,包括他自己的。回想起在初见邬道升时,他便是灵力散尽近乎个废人的状态, 明明看见她了可以向她求救却还是一声不吭地撑着剑站起来走了。和她在凡间的那几个月里, 他也没有一日不是血淋淋生命垂危的,可就不是愿意服软一丁半点。这种人宁死不折,真会如此做低伏小?坐那么远作甚,你来这儿坐。总之先多观察观察罢。沈纵颐拍了拍身侧的位子,引沈合乾抬眼看来。他的目光一触及她的,便好像被针刺了般缩回去。拒绝的话窝囊在喉咙里不敢说, 半晌才憋出个嗯字。沈纵颐感觉和现在的皇兄交谈就好像是在推着一口石磨,不主动推就不会得到沈合乾的回应。更想念两年后稳重的皇兄了。至少那时候的他不必她费这些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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