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儿真的很漂亮。沈合乾是凡人,情绪难控,处于其体内,邬道升能清晰感知到沈合乾的愤怒、仇恨和委屈。他似乎能听见这凡人绝望的心音。沈合乾想要冲进去杀人,但最终也没有。四周归于寂静时,沈合乾出宫回了府。邬道升看着他在书房盯着沈纵颐的画像良久,最终抬起阴鸷眉眼,换了身红衣后重新入了宫。此时离沈纵颐与陆叔兢的婚礼只剩三个时辰。 大婚结束之后, 陆叔兢回了陆府。浴池水热,蒸得他全身泛红。俊朗的脸颊在白雾中更是红得抓眼,陆叔兢表情不断变化, 最后定格在过分欢喜后的空白。他忽然间神思不属至极, 修长的手指怔怔地抚上唇角, 清润柔软的触感尤存, 她说可以时, 他便迫不及待地仰头汲取许多。陆叔兢此前从未体验过这般欢乐,他回想起来,才发觉自己的动作急切如吃糖的孩童, 毫无遮掩的贪心。但是陛下只是笑, 那轻笑时而压抑时而倾泻,落在耳边直将他半边身子都酥麻了,于是更为急迫地索取,竭尽所能地试探。做得很好。临走前,她抚着他鬓边湿发,含笑眼眸温柔如月。一思及此, 陆叔兢便忍不住咬唇吃吃笑。天,她夸自己做得很好。那般如朗日高悬不可靠近的人物,在床榻间竟能如此多情温柔。陆叔兢捂着眼, 唇边笑意越含越大。天亮之后,他便能光明正大地待在她身侧了。永远永远地与其相伴。而且可以真正地与其承享极乐。陆叔兢兀然间脸色爆红,放下手, 神情虽羞涩, 但一双弯弯的桃花眼却亮晶晶的。眼眸中透露出无限的期待与渴盼, 他为那一刻到来已钻研过许多书,特意学得许多取悦女子的技式。只待花烛高照时, 使尽浑身解数,必能令陛下对自己刮目相看。陆叔兢愈想愈脸红,欢喜的情绪在心里高涨,他捋起额前湿发,长睫期待眨动。沈合乾隐没于养心殿角落,屏息而立,已足足一个时辰了。
宫人来来往往,为皇上的第一场婚礼忙得热火朝天、脚不沾地。此时的皇宫比以往更森严,但依旧没能阻挡住沈合乾的潜入。他抱臂,冷冷觑视着所有人,如若不是眼眸中变换不定的情绪,真与一尊石像无异。他进宫即奔养心殿而来,他亲眼见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挂上火红婚饰,每张进门的面孔都喜气洋洋的。彼方明亮热烈,衬得他站着的角落更阴暗冷漠了。你准备一直在这儿站着?体内的男人忽而出声,音调很冷,像是千年玄冰。他声音里的寒意如透过胸腔般,带着彻骨的冰冷。沈合乾没有启唇,他也已明白如何和体内的鬼魂交流。于是在脑中回复他:与你无关。邬道升:你准备如何做?与你无关。沈合乾冷声,思及是邬道升两次提醒自己亲眼目睹陛下的那些事,语气便带上厌恶:不管你究竟是神是鬼,只要不伤害到陛下,我都无所谓。我不找道士驱走你,你也休想扰乱我。闻言,邬道升默了默,继而平声道:你不能杀了陆叔兢。沈合乾冷笑:我凭甚不能杀。陆叔兢此等油滑鼠辈,哪能配沾染陛下一分!杀他一个,还会有第二个。邬道升平静,沈纵颐是君,你是臣。臣子何来的立场和理由阻止君主婚配。你好好地扪心自问,再下决策。沈合乾木然,他沉静的目光投向前方,此时布置婚床的奴婢方走出门,他能看见两个年轻婢子低语时羞涩又好奇的眼神。是的。死了一个陆叔兢不算什么,但却可能把他也赔上。让陛下厌恶,绝非自己所能接受的。又一个时辰后。陆叔兢入宫,他虽是面首,但也因朝中地位不低,被沈纵颐特准着了水红婚服。沈合乾在昏暗中,起眼瞥见如此耀眼的婚衣,心脏先是猛地一缩,而后目光上移,看见了金簪束发下笑容灿烂的脸。陆叔兢你凭甚么能离陛下这般近?那张脸上的笑着实过于刺眼。沈合乾看了一眼便嫌憎地转头,他闭眼平复着怒怨,可心绪并未如他所料地迅速平静下来,反而愈发炽烈。熊熊燃烧的怒火几欲冲昏了头脑,向来以沉稳冷漠著称的首揆睁开猩红双眸,眼中杀意阴暗蔓延至整张面孔,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沉得像杀人无数的修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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