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颐沉默地点了点头,而后抬起手,启唇轻柔地吮了吮伤处。他的剑一直缠着她的手,因此在湿润唇舌落在伤处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剑身。很冷。灵剑登时僵住了它柔韧的缠绕,而后唰地脱离了她的手腕,逃也似的飞向了男人。沈纵颐怔了下,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向剑,以及剑身旁的他。男人低眸,避开她的注视的同时将剑入鞘,而后又对她说了声抱歉。明明也没有对她作甚。你的伤?沈纵颐没有多问,转而看向他血肉模糊的伤口。男人身形高大,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衣也能穿得极俊逸。虽然浑身都是鲜血,白衣也红了泰半,却仍然看不出他的半分脆弱。真是极其俊朗的一位仙人。沈纵颐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视线,在没有得到对方回复前,迈动莲步轻轻靠近他,并低声道:可是与我一般招惹了仇人报复?女子身着华丽嫁衣,一头青丝披散如瀑,莹白清丽的面容上染着几道灰痕,让人见之便不由想象出一折权贵强娶的戏码。她或许并不深刻明白其身处的险况,竟还有闲心来关心他人。这般小心关切的模样,不谙世事得很。邬道升冷冷垂眸,这与他无关。他持剑转身就走。沈纵颐在他身后,愣了愣,或是没料到他能如此不通人情。她总不能直接跟上去,这太容易暴露她的目的了。好在,那灵剑没有它主人那般不可靠近。不等男人转身走开,竟径自脱离剑鞘再次缠上她手腕。你的剑。她轻声喊道,再次伸出手臂,雪白如玉的手在日光下泛着莹润的微光,那剑如上好的绸段般绕在她腕上,在她那一身火红中白得很耀眼。男人高阔的背影轻顿,还是转过来,那双寒眸第一次真正地落在她脸上。怎了?她似乎有些怕他,在他目光下有些瑟缩,细瘦的手腕也跟着颤了颤。男人顿了顿,而后掐诀低眸道:冒犯了。什么?她尚未反应过来。下一刻光亮尽失,手腕上传来尖锐但转瞬即逝的痛感。痛感消失,她眼前也恢复了光明。男人温凉的手掌离开,另一只手中握着恢复锐光的灵剑。
灵剑似乎失去了什么,不再散发白光,比凡剑还普通。沈纵颐眨了眨明眸,精致眉眼迷茫地看向男人的面庞。他二人靠得很近,彼此衣裳揉擦着。在如此近距离下,沈纵颐方才觉察出仙人的样貌之盛。远距离下,对方不容侵犯的气势让人不敢细瞧他的五官。更何况那干涸血迹也模糊了他的面容。但是一旦近看,便能知晓男人有张比气势还盛的容貌。高鼻深目,长睫纤细,薄唇微抿时即便毫无表情,也让人觉出云中金玉的俊朗。确与凡人不同。沈纵颐伸出纤指,力道极轻地扯了扯男人的长袖,小声提议道:你受了很重的伤,我身上尚有些金银,我将他们换做伤药给你罢。男人撤出身体,离她远了些,然后冷脸道:不必。你、你莫要担心其他,我这金银放在身上已是累赘,不若就换了药与你疗伤,你这伤容不得拖的!话尚未说完,一口血已随着闷哼溢出薄唇。沈纵颐咬唇,捏着柔软长袖拭了拭男人唇角鲜血。邬道升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攥着胸襟,指骨泛白,伤重难忍,一时间没避开她不说,在她充满怜悯的动作下竟还微微怔了怔。他侧眸看她,沈纵颐对上他无情无绪的眼睛,眉心轻蹙,柔弱似西子娇花:若是不喜我也没关系,这些金银给你,我便先离开了。她说罢便从腰间接下锦囊,双手捧着递给他。垂眸望着女子白嫩掌心里静静躺着的精致物件,邬道升微不可查地眸光微动。他的确伤重,凡间伤药于他无用,但若要养好一身伤,安静的住处必不可少。可是,她已是自身难保。不用。男人松开手,衣襟被他攥得有些褶皱,无形中稀释了他凛然气势。他依旧没有接收她的帮助,不顾流血的伤口继续转身离开。沈纵颐保持着递出锦囊的动作,垂眼看着随着对方离开而在地上蜿蜒出的一条血道。细眉拧起,眸底深处闪过一丝冷漠厌怠。高高在上的仙人。呵,还真是高不可攀呐。既然不能为她所用沈纵颐面无表情地将锦囊收入袖中,静静地看向男人强自撑着离开的背影。虽然他像仙人,有着看似超脱凡俗的力量,但不能被她收服的力量,那便都是潜在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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