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颐蓦然抓住他手臂,带着两分慌乱打断他的追问:师叔怎的来一半峰了,可是有事要商量?我们、我们到外间院子里坐下来说罢。朝鉴垂眸定定地看了看臂上的纤白手背,没作声。因为他的沉默, 沈纵颐似乎更紧张了,攥着他结实臂膀的手松了松,纤细手指不由得缩了下, 指尖和指骨屈起处都带着微微的粉红。搭在他灰色衣袍上,像是荒芜的墓地里落着几片轻盈桃花瓣。气氛仿佛僵持起来。朝鉴可以听见师侄女急促的呼吸。她启唇,将发出一个细微的气音, 却被制止了。朝鉴反手握住她的手, 终止了她无意义的解释, 他抬眸对其弯唇笑道:好啊,师叔就听纵颐的。对方的手掌宽厚有力而又温热。将她的手完全覆盖住了。沈纵颐下意识想挣回手, 使劲挣了下,朝鉴任她动作,就在她能够将手抽回去时,男人忽而更用力地攥住了她。朝鉴一把攥住她逃避的手,宽大掌心直接连她的手腕都包裹住了。他气力上来,摆明不再让她挣脱,手掌更热的温度传递出几分危险。她猝不及然,像受了惊,睁大眼抬头看他。朝鉴长睫微垂,玉白的脸似笑非笑,他直勾勾盯着沈纵颐,道:纵颐也真是,为了个小傀儡就对亲师叔又赶又骗的。沈纵颐骤然露出惊色,她很聪慧,自然明白他已看透了一切,启唇哑然地直视朝鉴半晌,出声已语不成句:你都你已经嗯?朝鉴抬起修长洁白的手指,抚了抚沈纵颐乱了的鬓发,和右手的威严控制不同,他整理她乌发的动作轻柔至极,像是某种凶兽在进食前对食物的温柔。把沈纵颐的头发整理得一丝不乱,他满意俯身,平视着小师侄女虚弱面庞,扯唇轻笑:我都都我已经?沈纵颐抿唇,别过脸,眼露对男人靠近的排斥。见状,朝鉴笑容不淡,甚而笑意更浓郁了,他笑着戳穿她粗劣不堪的遮羞谎话:是呀是呀,师叔已经看见你和小傀儡在做那档子事情啦。朝鉴没错过沈纵颐脸上的所有情绪。事实上,他这般紧迫地近距离观察也根本不会漏掉她的情绪变化。先是震惊,而后带了两分恼意,最后是愧歉。小师侄女圣人心,能和傀儡在寒泉胡闹已是突破了心限罢。现在全被人看去了。羞得脸都成红海棠了。
很愧疚,很感到抱歉。朝鉴歪头,看了又看,没看到后悔。他不由得伸手捏住沈纵颐下巴,将她别过去的脸摆正,而后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她,看得更仔细了,的确连半分悔意都无。啊朝鉴笑了,纵颐做出这等违心之行,便不后悔?沈纵颐面露难堪,不由得咬住下唇,被限制扭头只好躲开眼神,我凭甚要后悔。她说。声音很轻,还带着颤音,但字字清晰,也算掷地有声。朝鉴眨了眨眼,松开两只手,抱臂弯腰盯着她:可是,你为这件事被人看破而难过啊。闻言,他温柔纤弱的师侄女忽而冷下声音道:相思清减道心,风月云雨以补增,这并未违背我心,更有何可后悔的!只是这种事究竟是私而又秘的,如今被掌门看去,我自是难以适从。相思朝鉴却不在意她言语里的谴责,而径自呢喃,你对谁的相思?她不知道师叔连一半峰人语都可听清,眼神微动,一瞬间生起的柔情万种被她迅速遮掩去。沈纵颐紧接着平声道,自以为掩盖得很好:自是邬弥。朝鉴当然将她的眼神变化看得分明。他呵呵笑,笑得直不起腰。沈纵颐被他突如其来的大笑迫得后退两步,即便是面对着口无遮拦的师叔,她也一视同仁地心软着。女子清润的关心声破开他刺耳笑音直达心底:师叔,您没事吧?没、哈哈哈哈哈没事。朝鉴好容易捧腹直起身,他笑得两眼泛泪,撩开手指撇了撇泛红眼尾的泪花,咧嘴弯眸地对沈纵颐道:邬弥哈哈哈哈哈哈邬弥。他骤然间发难,双手钳住沈纵颐肩膀,笑着把脑袋磕在她肩上:纵颐啊,你就当师叔是你那个死人脸师尊吗?什么都看不出来?朝鉴察觉到手下的身子僵了下,就在他提及到邬道升时。他松开一手,挑开女子衣襟,屈起长指用指关节暧昧地流连在白颈上的红梅上。师叔耳边落下微颤的女声。她应该是害怕。不知有没有生气。他这种行径,其实合该被揪着出去打一顿。朝鉴垂眸,按了按白颈侧跳动的细细青筋,深深地叹了口气:纵颐,没关系,对师叔说就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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