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隅。”慕稚打断他,平复了一下情绪。“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他指了指眼睛,“这是生理盐水,什么都没发生。”陆隅半信半疑,还要说些什么,慕稚率先往长廊走去,那里联通着室内,隐隐有乐声飘出来。顺着长廊快要走进大厅,慕稚瞥见前方有一道人影。南语倚着廊柱,指间夹了根烟,另一只手撩了撩裙摆,抬眼看过来,“松琴刚刚在找你。”慕稚此时不太想看见廖松琴的脸,迟疑着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继续往前走去。“松琴这个人……”擦肩那瞬,南语的话夹杂着零星火光响起,声音不轻不重,“他不太会表达,如果哪里说错了,你别生气。”慕稚眨了眨眼,那层浅淡的水汽很快变干,他看向南语的背影。“走了。”南语掐了烟。陆隅好奇地看着人走远,“松琴哥和南语姐……关系很好?”这种话竟然由对方代劳,和情侣间的互相维护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慕稚先前跑去花园的理由也变得明晰,竟然是和廖松琴起了争执。分明是个性格柔软的人,在面对松琴哥时,似乎总会激起些波澜。陆隅心想,真是感情很好的兄弟啊。宴会后半程,慕稚躲在角落吃了三块蛋糕,在谢绝了陆隅拿来的第四块蛋糕时,隔着人群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具。他连忙蹲下身,缩到墙角。陆隅不明所以,“……吱吱?”不远处,廖松琴没有找到人,面具下的脸色又难看几分。“陆,大家都很想你。”宴会主人走了过来,他是在场唯一没有戴面具的,一张亚裔面孔在吊灯下盈满笑意。他邀请陆隅,“马上要跳最后一支舞了,不去见见大家?”不远处,陆隅出国交换时认识的朋友朝他们举起酒杯,有人还吹了几声哨,“别只和小甜心呆在一起了,来啊!陈还给你备了纪念品,你一直想要的。”宴会主人陈对着他们笑了笑,视线转向慕稚,“欢迎你也来。”慕稚犹豫着,他能看出陆隅对他们口中的纪念品有些意动,但碍于自己在身边不好走开,冲着那边一个劲摆手。“去吧。”慕稚碰了碰他,“跳一支舞而已……没关系的。”陆隅震惊地回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欸?”
他那堆同学爱起哄,陆隅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拉着慕稚在众目睽睽下跳舞,因为对方从踏进舞池起就有些僵硬,视线也总是低垂着,显然不太适应这样都是陌生人的场合。但慕稚说可以,陆隅顿时觉得,那群比饿了两顿的鹌鹑还吵的同学发起了光,简直是神仙在世。他脸都有点红了,一把拉住慕稚小臂,往西南角奔去。大厅里灯光骤然变了。廖松琴站在角落,周围的壁灯暗下去,唯余大厅正中央的吊灯,水晶吊饰将灯火切割成千百份,照亮了灯下十几名年轻人。不多时,人群因熄灯而起的骚乱平定下来,悠扬的舞曲响起,周围的人回过神,纷纷牵起舞伴的手,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轻缓地舞动。有落单的男女过来和廖松琴说话,但这个高挑的男人一言不发,线条流畅的下颌紧绷着,着了魔似的紧盯着大厅中央。“我不太会跳。”陆隅凑到慕稚耳边悄声说,“怎么办啊。”慕稚随着舞曲后撤一步,正要说话,脚尖传来一点痛感。“……”陆隅面具后的脸红透了,结结巴巴,“啊,这下,对不起……”近在咫尺的人微低着头,肩膀动了动,发出“噗嗤”一声。慕稚压着笑抬头,轻声说,“跟着我。”他说着手上用了点力,陆隅顺着力道流畅地换了舞步。在外人看来,两人面具上的羽饰颤动着交错,陆隅一抬手臂,带着慕稚漂亮地转了个圈,又很快迎向对方,亲密而不失分寸地手搭着手跳舞,不时凑近交谈,灯火把他们映得暖融融,像两只壁炉边窝在一起取暖的动物,旁人不敢惊扰。“咔嗒”,角落发出一声轻响。有人回过头,就见那名一直没有跳舞的男子摘下面具,指节摩挲着面具边缘,像是要将它收起来,却不知是不是力气太大,将它弄折了。黑色面具裂开长长的纹路,廖松琴看了会儿,随手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出大厅。 无法粘合慕稚今夜又有些醉了。和陆隅跳完那支舞,他便趁着那群同学围上来跟陆隅说话时遛出了人群,经过长桌时见到几杯色泽鲜艳的饮品,慕稚鬼使神差拿了起来。等散场时,慕宁等人站在后门口,他环视一圈,在人群末尾找到了正慢悠悠走过来的弟弟。慕稚还带着面具,唇水润润的,一看就喝了不少酒,面具没能完全遮住的脸颊上染着红,见慕宁看他,张嘴露出个笑。“……”慕宁扶着他,“傻乎乎的。”他帮慕稚摘了面具,被遮挡了整夜的上半张脸终于重见天日,慕稚果然面色酡红,微眯着眼,睫毛不时颤动两下,眼角的小痣朱砂般殷红。“认识我吗?”慕宁在他眼前晃晃手,“我是不是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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