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松琴没有怨言地充当着车夫,保温盒里装的东西从蛋糕到正餐,花样百出,有时慕稚甚至会在脚边看到礼物袋,然后惊喜地从里面拿出钢笔,或是年轻人会喜欢的饰品。纵使再怎么给自己洗脑,慕稚也无法让自己相信,这是廖松琴出于对慕宁的兄弟情谊而做出的举动。就像是……在恋爱一样。这种念头让慕稚吓了一跳,他一膝盖顶到了副驾的储物箱,有些忙乱地别开视线,耳朵热热的。廖松琴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问他,“怎么发现的?”嗯?慕稚拉开格子,然后在廖松琴的皮夹边找到一个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小熊胸针。一股热气不可控地冲上脸颊,慕稚很小心地看了眼廖松琴,对方无声地笑着,带着几分得意,好像让慕稚感到惊喜是件让他心情很好的事。慕稚后来常常想,这让他如何不混淆?他变得黏人,常常跟在廖松琴身后打杂。厨房的空间就这么大,廖松琴一转身就能碰到他。廖松琴好笑地问:“这么粘人?”慕稚低着头不说话,就在廖松琴要移开视线,接着处理食材时,慕稚突然小幅度点头。“嗯。”他说,“想粘着你。”在慕稚眼里,这已是极其露骨的追求。廖松琴笑起来,用下巴抵了抵他的脑袋。 我要搬走慕稚的越界是必然。大一下学期,慕稚进了心理互助协会。廖松琴开心坏了,自家小孩这么有上进心,还想着帮助别人,当晚就开了酒庆祝。而就是那一次,失控的幽灵横冲直撞,将所有温馨的假面撕破。二十岁的少年,情窦初开,被酒精与低声说话的男人蛊惑,很轻易就借着朦胧的欲念将两片红润的唇贴上来,然后世界静止,庆祝变灾难,从此兄友弟恭的假象破裂,再也缝补不起来。慕稚被廖松琴拉下来,听到他不容拒绝地说:“喝醉了,快去洗漱吧。”他甚至还帮慕稚挤了牙膏。而慕稚站在明亮的卫生间里,镜子照出他的神色,狼狈无所遁形,他发觉自己似乎犯了错。这之后,廖松琴开始问他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人,并且一次次鼓励他“喜欢就要去追”,“有你哥和我把关,什么都不用怕”。慕稚想,我喜欢的人就站在这里,我确实想大胆去追,可他不允许。两人碰面的次数一下就变少了。并非廖松琴有意躲避,而是慕宁公司出了些问题,廖松琴飞去国外帮忙,慕稚只有在和慕宁视频通话时,才能在对方身后看到廖松琴模糊的身影。
“还好有你松琴哥哥。”慕宁夸张地叹气,“阿稚,快快长成跟他一样厉害的人,然后把公司从我手里抢走吧。”“我想休假——”他嚷嚷着,转头问廖松琴要不要跟慕稚通话,慕稚看到对方摇头,很快就走开了。那当然是玩笑话,慕宁对慕稚从未有过什么要求,所求的不过是他幸福平安。但慕稚听到耳中,却终于悲哀地发现,自己与廖松琴原来一点都不相配。廖松琴是一个这么优秀的人,他似乎从来不会迷茫,总能指点慕稚走出迷津。他未来的人生道路是一条熠熠坦途,会遇到数不清的足以让他心动的人,而慕稚只是一个吃住都靠哥哥供养的学生,连独立的资本都尚且不具备。他花着慕宁的钱,享受着廖松琴的照顾,却还妄想着他爱他。要搬出去吗?慕稚想。可廖松琴的表现就像是那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只是慕稚的臆想。“部长,部长?”学弟碰了碰慕稚的肩,忧心仲仲,“你是不是不舒服呀?”“在想事情。”慕稚笑了笑,“再加点菜吧,你们一个个跟小猪一样。”这顿他请,慕稚加了菜,听到对面团支书似乎说了什么,引起一片共鸣。“我也想搬出去住!学姐你缺室友不,看看我,我爱干净会打扫而且安静,你把我当家里养的鱼就好,绝对不会有存在感。”慕稚坐回位子上,悄悄竖起耳朵。对啊,他也可以跟人合租。他每个月都会收到两份生活费,慕宁是恨不得抓着慕稚的手让他花钱,廖松琴则是怎么拒绝都没用,慕稚把钱打回去还会生气。这些年他存了不少钱,跟人合租的话,应该绰绰有余。“我男朋友会住进来。”团支书拒绝。慕稚跟着大家一起发出叹息。当晚,慕稚回家整理了春夏的薄衣服,拎着行李箱下了楼。廖松琴不在家,一个人住在这间空荡荡的房里,总让慕稚觉得难受,好像连墙上的壁灯都在提醒他搞砸了什么。他吭哧吭哧提着箱子,好不容易挪到玄关处,掏出手机准备叫车。他有司机电话,但此时,慕稚不想见到任何与廖松琴相关的人。手机进了条消息,是学弟发来的,问他要不要一起在学校附近租房,来回只需半小时,物美价廉。还发来了很多可怜兮兮的表情包。慕稚立刻来了精神,一手拎着一个包,站在玄关和学弟聊了起来,最后决定到校了见面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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