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住柳南铮的脖子,几乎将人拖拽着往后院走,安怀在旁边听得似懂非懂,但只要能逃课他就开心,便顶着大将军也像只斗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跟上去。
一路偷溜到后院围墙旁的老槐树下面,宁宁望着枝叶青翠的树冠,想起来从前爬墙会佳人的事迹,想来恍如隔世,可也不过是一年多之前。那时的阿春还没后来那样爱哭,清冷胜雪的少年总穿着蓝白云纹的素雅衣衫,侧脸秀致清丽,微微侧目睨人时又含着绮丽的情思。
宁宁陷入回忆里,想到坐在槐树下一丝不苟给她梳头发的少年,无端有些埋怨起自己。好烦,若是不遇见柳琢春就好了,也省下少年那么些眼泪,便是流给许逐语也就罢了,偏偏托付在她这个没心肝的小娘子身上。不过转念又想,宁宁更气舔狗系统,说好只当舔狗也就罢了,偏偏系统又无法控制角色感情走向,转过头又非要控制宁宁走剧情。反正柿子是挑软的捏,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柳琢春偏就喜欢她宁宁,又岂是宁宁一个小喽啰能控制得了的?
“喂咋地了?脸色一会一变的,招脏东西了?快点的吧,一会等他们都下学,咱们就走不成了。”安怀撞了宁宁一下,自己先将大将军给扔到墙头,雄壮的公鸡也恰巧扑棱着翅膀,站在墙头上还故意勾着脖子看着下面三人,挑衅似的抖了抖尾羽。
宁宁被叫回魂,也没好意思说自己又在想柳琢春,爱惜地挽了挽袖子,几下就熟练地蹬着槐树,跳到墙头上。大将军被她一挤,不满地扇了下翅膀挪动几步。
呕,一股鸡屎味。
好悬没有被熏下去,宁宁扭头刚想喊柳南铮和安怀赶紧跟上,结果老远就瞧见沈司业身后跟着两个学生,边走边讨论着什么。可不赶巧,正和司业说话的那个学生忽然若有所感地抬头望槐树这边望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司业也朝这边看过来,恰好和骑在墙头上抱着斗鸡的宁宁四目相对。
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沈司业身旁那冷艳凌然的少年,心尖还是止不住缩了一下,狼狈地抱着大将军坐在墙头。午后的太阳晒得后颈生疼,汗珠打湿碎发,顺着脸颊滴进衣领里。她的裙子被弄脏了,鞋袜上也沾着土。可柳琢春,柳二公子,芝兰玉树地站在那,仍是京城里第一等貌美第一等正直的小公子。
宁宁有些想哭,但不知道要哭什么,明明她也没受委屈,明明柳公子才是真正的苦主。可太阳真刺眼,怀里的大将军又像通人性一样,眼珠转着圈,一会看了看宁宁,一会看着不远处的柳二公子。
“你赶紧下来,哭什么哭,别以为哭了就可以不必受罚!”沈司业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多少达官显贵的子弟在他手里,也是吃过不少苦头。至于他这般头铁,也不是上面有皇帝保着。沈君重原本是寒门及第,进入翰林之后因为直言上谏,便被老皇帝一贬再贬,后来宁轲上位之后,沈君重才在韩大人的提拔之下。被新皇调回京城,宁轲又考虑到他秉性刚直,不适合官场,便给调到了国子监做司业,刚好也辅助韩大人管理国子监的日常事务。
宁宁小时候爱黏着宁轲,彼时他还不是皇帝,在东宫见过沈君重几次,当时的沈君重还是一脸书生意气,被宁轲奉为上座时还有些拘谨,端茶时手抖到茶水溅了出来,手背被烫出红点。还是缩在宁轲怀里的宁宁跑过去给他递的手帕,宁宁还将自己爱喝的冰酥酪端给沈君重,趴在他的桌子旁认真地说:“六哥不吃人的,你别怕,还有这茶水我也不爱喝,总是端不稳还很烫。我其实夏天应该喝薄荷水,或者吃点冰酥酪也是很好的,先生尝尝。”
童言无忌,但也切切实实缓解了沈君重的自卑与局促。宁轲也换掉自己桌上的茶水,命人端上一杯酸梅汤,而后朝着宁宁张开胳膊,自然地将她搂到怀里后,这才笑吟吟地像只小狐狸一样,继续和沈君重交谈。
其实沈君重对这对兄妹印象很好,不然也不会私下还宁宁找了许多字帖让她临摹,虽说最后也没救回来那一手烂字,但因为往年的交情,所以如今见到骑在墙头上,怀里抱着大公鸡的小姑娘哭得可怜兮兮,他难免忧心,又不知如何表达,便厉声呵斥她赶紧下来。
大将军很不仗义地先从宁宁怀里扑棱着跳了下去,而宁宁呸呸呸吐着飘到嘴里的鸡毛。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想哭了,但槐树下面一众人都在仰头看着自己。宁宁又觉得哭到一半实在可笑,便抽抽噎噎地往下爬。最后跳到地面上时,柳南铮还好心扶了她一把。只不过宁宁这厢刚站稳,站在沈司业身边的许逐语便咳嗽一声,给柳南铮使了个眼色,他便慌忙松开宁宁,小碎步挪到了许逐语身后躲着。
宁宁也是这会才看清原来站在沈司业左右的学生正是许逐语和柳琢春,想起原书中的剧情,她大概能猜出两人此时约莫也成知己,如今瞧着倒也堪般配。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但宁宁还是觉得舌根犯苦,她勾下头不想再看柳琢春,却又听见少年淡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地对沈司业说:“开学第一日便逃课,按照学规,应该罚去藏经阁抄书百遍,待到十日后司业检阅后才能特赦离开藏经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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