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全吞吞唾沫,悄悄瞄了眼自家殿下,感觉他头顶隐隐在冒青烟。萧寒烨与沈庭珏冷静对视半晌,忽而轻笑一声。吴德全几乎听出了这一声笑里的杀气,有些胆颤,犹豫一阵,小心上前,溜着边低声相劝:“殿下,忍一时,风平浪静。”说完后,吴德全坚决不去看太子殿下的神色,抱着脑袋迅速退到窗边,揣手望天。 我家公子吓晕了教人练字这种活太子殿下还从没干过,也没耐心去教,萧寒烨眉头紧皱,脑子里把各种阴狠手段飞快过了一遍,默念来日方长,忍气吞声:“等孤有空了就教你。”沈庭珏眯了眯眼,一脸不信。萧寒烨咳了两声,错开视线:“孤还有事,先走了。”沈庭珏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松。太子殿下咬咬牙根:“晚上带你去醉仙楼吃饭。”沈庭珏手一松,咂吧嘴,咬文嚼字:“盛情难却。”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萧寒烨忍无可忍,屈指朝沈庭珏额头弹了一下。沈庭珏猝不及防,吃痛嘶出声,捂住额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居然舍得打我?!!太子殿下扳回一局,心情稍好,不敢在此多做逗留,足下生风头也不回,生怕某人追上来纠缠。下午第一节课上的是史学,大多数人坐得吊儿郎当,三三两两聊着天,比花比鸟比美人,时不时蹦出一两句虎狼之词,笑得东倒西歪,却丝毫不影响授课博土在讲习台上唾沫横飞,谈古论今。突然,“嘭”地一声巨响,木屑翻飞。正在说勾栏里哪个美人弹曲更好听的项小公子话音一顿,盯着面前被五马分尸的书桌,一时生生愕住,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空气陷入诡异般的死寂。沈庭珏居高临下,扫视一圈,神色漠然:“尊师重道,都不懂是吗?”他眉眼阴下来时,无端生出几分凉薄的戾气,叫人平白生畏,竟都一时间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项珹乃是勋贵门第之后,虽飞扬跋扈惯了,但顶多也就是过过嘴瘾,挥拳恐吓,文不成武不就,只会仗着身份虚张声势,耀武扬威。此刻对上一掌拍碎木桌的沈庭珏,不禁心下发怂。众目睽睽,项小公子顾及脸面,不得不梗着脖子正面杠上,指着沈庭珏,色厉内荏:“他娘的,你敢弄坏小爷的桌子,是不是找死?”沈庭珏面无表情:“再打扰我听学,我就……”项珹默念气势不能输,撸起袖子:“怎样?”沈庭珏不紧不慢:“去哭给皇上听。”项珹:“……。”
项珹眼睛瞪得圆溜,磨牙霍霍,半晌,从牙缝间挤出一句“算你狠”,气鼓鼓坐下。因着沈庭珏不按套路出牌的威胁,太学堂里的纨绔子弟都噤声下来,不再吵闹,只是神色瞧着都很是不爽。哭。哭你爹啊。不讲武德的小白脸。有本事别告御状,出去单挑。讲史学的博土姓刘,人长得斯斯文文,自知得罪不起这帮子弟,也不想像陶司业那般为他们的学业cao心发愁,吃力不讨好,遂一直实行“爱听不听,想咋咋地”的教学方式。头一回经历这种安静的教学氛围,刘博土张了张嘴,连手里的书掉了都不知道,愣愣地看着沈庭珏,油然生出敬意。不愧是有大靠山的人,气势忒足。刘博土回神过来,清了清嗓子,捡起书,继续他唾沫横飞的催眠节奏,讲了一会,视线不经意瞥向沈庭珏,只见他向后仰靠椅背,拿了本书盖在脸上,呼吸绵长,正睡得不省人事。刘博土:“……。”说好的要听学呢?史学课一结束,学堂又开始闹哄哄起来,四皇子晃悠到沈庭珏身边,拉了把椅子大大方方坐下,将两本字帖搁在桌上,笑容随和:“表弟不是想练字吗?正好我先前买的字帖还有剩,便送给你用吧。”沈庭珏侧头看他,在脑子里迅速翻找关于此人的信息。四皇子萧堇泓,八岁时便得了爵位,受封景王,生母是娴妃,外祖是三朝阁老。据他爹说,这位景王乃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一个,表面大方风雅,广交宾朋,满嘴仁义智信,实则道岸贸然,一肚子坏水。沈庭珏朝景王的肚子扫了一眼,啧啧两声,意味深长。萧堇泓:“?”沈庭珏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拿起桌上的字帖,随手翻了翻,陡然惊现几只死蜘蛛,一动不动沾在书页上,周围满是血迹,死得不能再死了。沈庭珏神色冷静,将字帖啪地合上,却见身边的人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尖叫跳起,跌跌撞撞窜出了几米远,翩翩风度荡然无存。沈庭珏:“……。”鬼叫什么?难道不是你拿来吓唬我的?萧堇泓腿脚发软扶着门框,脸色煞白,不断干呕。平日里跟景王玩得最要好的几个公子哥凑到萧堇泓身边,手忙脚乱地将人搀扶到一旁坐着。二皇子与萧堇泓向来不对付,见此场面,不由捶桌大笑,满是幸灾乐祸。景王怕蜘蛛这事,除了沈庭珏,几乎所有人都知晓,敢把死蜘蛛夹字帖里吓他,景王能够想到的罪魁祸首的就是萧崇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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