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岩挑眉:“想跟着?”叶舟遥沉默一会,扔了树枝,站起身:“跟。”秦司岩本想叫他还是睡觉好,就见叶舟遥从袖里拿出个鬼面具戴上,青面獠牙咧嘴瞪眼,很是狰狞可怕,若大半夜戴着它往外头跑,不知情的还以为挽木崖闹鬼了,怕是会一不小心把人吓出病来。秦司岩莫名其妙:“戴这做什么?”长得又不丑。叶舟遥揣着手:“挡风。”这理由听起来有道理,又好像没道理,秦司岩一时无言以对,好笑出声。水月亭建在清莲谷中,尤显寥落,只有白雪纷扬,风声呼啸吞噬着天地间的喧嚣,亭旁栽种着两株红梅,积雪压得枝桠一颤,簌簌雪落间,红梅花瓣悠然飘转。萧寒烨和沈庭珏到时,只见亭内坐了两个男子,桌上摆着红泥小火炉,煮茶赏雪赏梅,虽说意境不比江南那般烟雨霏霏,却也别有一番滋味。东宫暗卫迅速搜查了一遍周遭的环境,并无发现有任何蛰伏的危险,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齐齐坐在树上,一边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一边嗑着瓜子,支棱起耳朵听着亭中谈话。秦司岩虽久居深山,对于太子的各种传闻却是知晓甚多,山上的小弟子也会经常聚在一起讨论,几乎都是关于“太子殿下今天又要带兵攻打哪里”的话题,反正在别人口中,他就是一个好武好战,又凶残暴戾的储君,如此脾气,定然长得黑风煞气。近日来,他又听说太子为城中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还曾亲自到百姓家中关心民间疾苦,乐施好善,整肃民风,颇有一国储君该有的贤德风范。传言真真假假,还是得自已见了才能清楚。太子殿下长得一点也不黑风煞气,反而生了副极为俊美的样貌,眼角狭长,那双桃花眼中偏透着一股冷肃,昳丽与寒冽糅杂,颇有些杀人于无形的意味。……这分明是个美人啊。不过就算是个美人,也不是那种温香软玉的美人,铁血沙场淬出的冷冽寒芒,配上那一身天潢贵胄的气质,不觉暴戾,反能叫人敬仰臣服。只是那双眉眼……好似隐有几分熟悉。秦司岩不动声色地瞧了眼戴着鬼面具的叶舟遥,压下心中的疑惑,起身朝萧寒烨拱手行礼:“久仰殿下大名,今日得以相见,真是草民之幸。”萧寒烨虚抚起他:“能见到大当家,也是孤之幸。”说话间,萧寒烨的视线落在那个戴着鬼面的男子,眸光微眯,似笑非笑:“那位是?”沈庭珏顺着萧寒烨的视线瞧过去,心下当即警惕起来,手指不由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敌意分明。鬼面獠牙,一看就知不是个好人。很像那些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的江湖魔头。
叶舟遥也看着他,眼神戒备。一上来就杀意翻涌,定不是个善类。秦司岩将叶舟遥挡了挡,友好一笑:“这位是挽木崖上的四当家,平日出门都喜欢戴面具,并无任何恶意,小侯爷别误会。”叶舟遥闻言,当即了然。原来对方就是那位踩了机关掉进陷阱里的沈小侯爷啊。一点也没有百姓口中说得那么天真可爱。传言果然不可信。萧寒烨拍了拍沈庭珏按在剑柄上的手,温声安抚:“没事,两位当家瞧着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况且有孤在,不必害怕,孤会保护好你的。”叶舟遥:“……。”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是他们吓到对方了一样。明明是他先冒出杀气腾腾来吓人。小炉中炭火噼啪轻响了一声,秦司岩给两人各自倒了杯茶,彬彬有礼:“夜里风寒,殿下与小侯爷先喝杯茶暖暖。”萧寒烨端着茶杯,直入正题:“大当家瞧着并不像土匪,为何要占山为王?若有一腔热血,就该入朝大展宏图,考个武状元什么的,光耀门楣,才不枉此生,蜗居于一山中,虽说度日逍遥,却见不得外界的繁华锦绣,人间烟火,如此活着,大当家不觉少了些滋味?”秦司岩摩挲着杯沿,笑笑:“殿下此言有理,山中待久了,确实没意思,否则草民也不会约您来此。”萧寒烨道:“你想同孤谈何条件?”秦司岩掏出一张羊皮纸,铺开在桌:“这是整个苍茫山地形图,乃草民这两年费尽不少心思,才得以绘制出这一张详细精确的地形图。”他抬指指在一处:“这里叫追风岭,与挽木崖相隔了两座峡谷,地势险峻隐蔽,前头本是土匪驻扎的山寨,几年前官兵上前剿匪,据说将那处弄得血海成河,横尸遍野,后来常常传出闹鬼,说什么去了便会被孤魂野鬼吃掉。”萧寒烨皱眉:“鬼神之说,无稽之谈。”秦司岩道:“那时也有百姓不信,胆大的敢山上去探究竟,莫名其妙消失,接连两三次,百姓自然就信了,如今比起机关众多的清莲谷,追风岭更无人敢去踏足。”萧寒烨拿起地形图,若有所思。当年既是当地官府剿匪,骁骑营从郡守府那处拿来的地形图,应当得有追风岭才对,说什么匪势猖獗无法精准绘测地形,只怕是个借口,真正精确的地形图,许是被高炳象藏了起来。萧寒烨将地形图放回桌上,眸光一凛:“借用鬼神之说暗行不轨,这种手段孤见多了,追风岭上究竟有何猫腻,大当家不妨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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