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张纸条是我留的。”“我本来是想给后来的人留下些线索,不过,”埃尔文停顿了一下,有些气愤和苦恼,“恐怕是被谁给有意更改了,反而害了你们。”被其他人更改了?季行心想。倒确实有可能,不过……“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提出质疑再隐密一些……如果我能劝住他们,不这么冒险,也许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埃尔文有些混乱地解释道。他突然情绪失控,不只出于对季行两人的愧疚,更是因无力拯救自己的同伴们而感到痛苦。季行没有再说什么,埃尔文也不再需要开导,继续沉默地承担起了带路的责任。“你给他喝了什么?”在埃尔文听不到的地方,尤利安悄悄给季行传音,“是能够控制住他的魔药吗?施加过诅咒?还是放入了什么特殊的生物?”“……没有。”季行也给他传音,“很正常的水,加的也确实是没有负面效果的东西。”“只是‘没有负面效果’?”尤利安注意到他的用词,“那就是跟‘平缓情绪’毫无关系了。不会是白水加水吧?”季行没有回答,尤利安就知道他猜对了。“怎么了?你觉得他不对劲?”“你不也一样?”季行反问。“只是有点怀疑。”尤利安说,他也没什么明确的证据,“在他还没醒来的时候,我阅读过他的记忆。很正常,很完整,也并不算太假,但我总觉得违和。”埃尔文告诉他们,已经快要接近目的地了。不过,在前方,他们要通过一条极险极窄的通道,一不小心就会摔落下去。而在这段路程的下方,是一片尖利嶙峋的碎石滩。尤利安不再能够和季行并排行走,他抢先两部,走到季行前方,跟在埃尔文后面通过了,又向还未过来的季行伸出手:“我来拉你吧。”传音里,尤利安疯狂恳求:“让我拉你一把吧!就一下!”他们在这里耽搁了一会儿,已经让埃尔文疑惑了,他也想过来问季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惜无法绕过尤利安。季行没有拒绝,搭上了尤利安伸过来的手,轻松地借力过来了。虽然不需要尤利安伸出援手他也能轻松过来,不过,既然尤利安主动要求,他也就没有客气。
但在埃尔文的视角看来,季行能够过来,几乎完全是因为尤利安在使力。他没有说什么,不过接下来的路途中,总是自以为隐蔽地打量季行,似乎害怕他会摔下去。什么也没干,结果莫名其妙被扣上了“身娇体弱”的标签,季行非常无奈。“你不会是要误导他,让他以为我好下手吧?”“怎么样?”“不钓鱼执法就行。他身上只是有疑点,还没有证据证明他确实有问题。”埃尔文停下了脚步:“到了。”在他的面前,这条崎岖小路的末端,是一道石壁。乍一看似乎走到了尽头,但这也并非是绝路。在石壁下方,有一个狭窄的洞口,勉强能够容人通过,但因地面向下凹陷,稍有不慎就会摔落。由较为熟悉的埃尔文带头,尤利安跟在后面,季行在队尾。刚一进入洞窟,周围的环境就变得黑暗,好在脚下的地面并不太过光滑,洞窟内的高度也没有骤然变低。再向下走了一段距离,两侧石壁上浮现出粼粼光芒,似乎是某种发光的石料和发光菌丝的混合体,随着他们的深入而越来越密集,从能够让人看清大致的路径到几乎照亮整条通道。季行与尤利安已经听到了隐约的海声,并非从外边传出,而是从他们即将前往的地下。终于,伴随着一阵光亮,前方豁然开朗,他们已经从狭窄的通道中爬出,此刻正站在天然的厅堂一般的石窟中。这一片区域呈圆形,天然的穹顶高耸,上面也分布着微弱的荧光,组合成规则的形状。较为平整的石台环绕着整个圆形的空间,就像古代斗兽场周围的观众席,有大约十步左右的宽度。石窟的中心处是空缺的,露出下面的深邃如井的海水。石窟内的光照到底还是不如外界充足,洞壁上的荧荧光芒也只能照亮周围,照不亮水面之下。季行只能模糊地看到,水底隐约有些竖直立着的、像柱子一样的东西。“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呢?”尤利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在空旷的石窟内回荡,层层叠叠的回声无端造成了诡谲的效果。埃尔文在进来之后就表现得很激动,在他们仍在四处打量的时候就冲到了呈现圆形的海水池井旁,被尤利安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去。“水面以下还有一个洞口,不过要狭窄得多,我从那里游出来的。”他回答道。“你的同伴们,应该也像你一样,被控制着精神吧?”季行不再观察两侧石壁上的岩刻了,尽管他觉得都很眼熟,但怎样也无法回想起来,就像是从来没有真正在现实中见过一样。“是。”埃尔文回答说。“那我帮他们解决问题吧?”尤利安挂上了笑意,走到埃尔文面前,和他一起站在环形石台边缘,俯瞰着下面深井般的海水。没等他再问究竟要怎么做,尤利安就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掏出了一幅巨大无比的画像,画框是一种漆黑如炭墨的颜色,雕刻有层叠的扭曲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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