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知青扛着工具去逮野物,起初还是山麂、獐之类,后来就是兔子,再后来连蚂蚱都捉来烤了吃。
要是有人请假去县里,众人定盼着他回来时能从兜里掏出把糖来。若是有,皆大欢喜;若是没有,看那人一脸为难地拽出一片布,众人就都摇着头失落散开。
队上有人扭伤了脚踝,章途替他出工,到了月底,省着口粮吃,晚上躺在床上尤其饿,半点都睡不着,越是饿,越是想起曾经吃过的食物来,觉得胃酸翻涌,火热热的,很不舒坦。这时候只恨人类的想象力为什么这么丰富。
已经是后半夜,大家都睡了,传出一阵均匀的鼾声。门露出一道缝,月光挤进来,照出一道拉长的细细的光线,光线到墙根改了方向,章途左右睡不着,便用视线一遍遍沿着这根光线走。
躺在他身旁的宋垚忽然动了动,生怕惊扰了旁人,慢慢爬下床,过会儿又轻轻躺回来,拍了拍章途,用气声问:“章途,睡了吗?”
章途没说话,用左手扯了扯宋垚的裤子布料,示意自己还没睡。
宋垚的右手里攥着硬硬的几粒东西,塞进了他的手心。
一颗、两颗、三颗……章途数清楚了,吃了一颗,甜丝丝的味道通过味蕾直熨到心里。
前几天宋垚去了趟镇上,今天才回,那时章途还在山里,便错过了宋垚给大家派的糖果,没想到这人半夜还给自己留了一份,实在是好人。
乡下日子也确实平淡,初时新鲜,看什么都有趣,待得久了,打发时间的事也不好找,章途带来的那些书,在大家手里轮转着看。时常也围在一处,讲故事,听故事,村上的事,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有关江宁川的事自然也知道了不少。爸妈逃荒去世了,由奶奶养大,十岁的时候奶奶也死了,就吃百家饭长大,帮人做点活计,那房子是奶奶留给他的,破破烂烂,也没钱修,就一个人住着。
章途听着,想起自己也是父母去世,在人间浑浑噩噩,对他不免起了几分共情。
这天晚上,知青们都待在宿舍,有人打牌,有人调广播听。章途独自走出去,天上几颗星子一闪一灭,云朵的轮廓清晰可见,一切都泛着蓝色的柔光。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江宁川家附近,远远没看见屋内有光,章途还以为是人睡了,待到近了才看见有团人影在,原来是江宁川坐在屋外。
章途走上前去,这才看清他捧着本书正读得入神,俨然是之前章途借给他的那一本。
他站到江宁川身前,阴影遮住了书上的文字,待对方抬头,他便问:“怎么在外面看?”
江宁川合上书,回头看了眼黑暗中的家:“省灯油。”
章途不再多问,低头从衣袋里掏出几颗糖来,玻璃纸流光溢彩:“之前去了趟镇上,给你带的。”
江宁川匆忙摆了摆手:“这、这不好要的。”
“大家都有,你也有。”章途递上去,“伸手。”
江宁川就呆呆伸出手来,接过这几颗糖说了谢谢,又问他:“要不要进去坐会儿?”
章途本来想答应,可转念一想,自己就是闲坐片刻,还要浪费人家的油灯,不太象话,便推辞道:“不了,我就是来转转,这就回去。”
“你借我的书,我有几个字不太认得,想问问你。”
可能学生就是这样,一听到对方有事情要请教,章途往回走的脚步就硬生生止住了:“哪几个字?我们进去说。”
进屋点上了灯,章途发现这屋子是由内而外的破旧,家当一览无余,屋里一张木板床,床上一张打满补丁的被子正叠得整齐,一张椅子,角落有个煤炉。还有两个大木箱,油灯就放在其中一个木箱上。这屋子除了主人,估计少有人来,江宁川羞赧又局促,把那张椅子搬出来,擦干净灰尘:“你先坐。”
说完又去拿了个杯子给章途倒水喝。
章途拿着书问:“你要问哪些字?”江宁川便把自己有疑问的字挨个翻找出来,几页几行,很流畅。书上半点记号也没有,章途边把字的读音和意思告诉他,边惊奇:“这些你都记得?”
江宁川嘴角向上翘,又很内敛地不说话。章途再度联想到那只童年回忆里的黄狗,等夸时好像就是这样的神态。
于是他遵从途就讲了讲在镇上的见闻,又发散到以前在城里的生活。江宁川对他在学校里的生活很有兴趣,问起在学校是个什么情形。
“每个年级六个班,一个年级占一层楼,上课就是坐在教室,打铃了,老师走进来,然后班长喊起立,我们就起立,老师喊坐下,我们就坐下,教语文就打开语文书,教数学就打开数学书。”
“每个人都有书?”
“你们没有?”
江宁川说:“书少,不是每个人都有,要几个人共着看,没有书的只能借着抄。我们也不是每个年级单独上,大家坐在一间教室里,老师先教完低年级的,再教高年级。”
章途途想了一想,问:“你只读了小学?”
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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