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端正了些身体,说道:“可这晴日总是多过阴雨天的。”仇二爷闻言,知道云舒听进去了,便又说道:“顾二少爷有几分痴相,总有与这社会格格不入的思想在脑子里。然而我们这儿终归讲究个伦理纲常,要知道‘四海之广,兆民之众,无不受制于一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是铁律。我敢问顾二少爷一句,你的眼里,有贵贱之分么?这天下只怕与你所想的不大相同。你要走这条官途,将来有得你受的。”仇二爷算是将云舒看得透透的了。笙歌虽然不算顾家完全的仆人,可是到底也不算个正经的主人,他自己都没将自己当作主人,偏偏云舒要跟他同坐。甚至当初仇二爷还曾经看见过,云舒曾经对自家那个老妪道过谢。一个打死了都没有人心疼的贱婢,云舒居然还会知道对她道谢?可见顾云舒是个顶痴的人,他很奇怪,在他的眼里,有年下对年上的尊卑,却无身份上的贵贱。想必平时顾云舒已经装得很辛苦了。将来若真到了朝堂上,只怕他会更加无法适应。因此仇二爷希望在云舒还没有踏上官途的时候,提醒云舒一句。云舒被仇二爷看透了灵魂,一时愣住,说不出话来。仇二爷见他发怔,便只是笑笑:“你要去考科举,以你的才情、努力,为人处世的本事,不怕站不到高位去。只可惜,我是看不到那么远的事儿了。”云舒蹙眉,总觉得这老头儿今日不仅奇怪,还说了一堆丧气话。“二爷,您的身子?”云舒不禁担心道。仇二爷见他真情实感地担心起来,哈哈大笑了几声,又继续喝着茶,说道:“放心,你考个童生回来的时候,还不怕见不到我。”云舒见这老头净说混账话,又喜欢跟他开这种叫人担心的玩笑,心下有些生气,不大想要跟他说话了。之后二人坐着闲话了几句,云舒便提出了告辞。仇二爷也没有多挽留他,只是在他转身走的时候,对云舒说道:“我方才说的这些话你好好想想。若不愿踏入官场,考到能糊口的境地也便罢了。”云舒闻言,转身又回复他道:“家里父亲遗恨,死前最不能忘的便是无法光宗耀祖。仇二爷,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同你不一样,我肩负着兴家的使命。”说完,云舒便转身回家去了。仇二爷坐在做工粗糙的木椅上,看着云舒离去的背影,不禁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最后,他深深叹出一口气,喃喃道:“兴家么?”这边云舒回到家中之后,就开始准备起行李了。府城离他们这里不远,坐船过去估计最多也就是十天左右的路程。云舒他出过远门,这次是兄弟二人同行。另外还是跟其余学生一起上路的,都是学子互相总会有个照应,所以林氏虽然担心,但有也没有像上次云舒去宋城那样焦虑了。收拾好行李后,到了出发的前晚,林氏将云舒他们兄弟叫了过去,在家附近的宗祠给祖宗上了香。之后兄弟二人又去了林氏的屋里,听了林氏一番交代。【作者有话说】眼镜坏了,给大家表演一个瞎子码字。【眯眯眼】屋里灯光昏黄, 云舒跟云安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林氏坐在前面,表情有几分严肃。“这次是舒哥儿第二次出远门,安哥儿第一次出去, 一路上你们兄弟要互相照顾, 不要争吵,考试的事情咱们尽力而为就好, 你们还年轻, 以后的路还长。不过也不要懈怠, 记住你们父亲临死前的遗言。你们要振兴家族的。咱们祖上出过宰相, 你们流着的血就是读书人的血。你们是生下来就被父亲抱着读书识字儿的, 到了七八岁就开始练名帖, 学诗书,一点儿也不比那些比你们大许多的考生差。”云舒跟云安听着林氏的话, 都能察觉到林氏自己明明也很紧张, 却要鼓励他们的感受。于是云舒对林氏说道:“母亲放心,我们不会忘记兴家的使命,会好好考试的。路上也不会懈怠,我会盯着安哥儿的。有我在, 母亲放心在家等我们兄弟的好消息便是。”林氏见儿子懂事,伸手擦了一下眼角星星点点的泪。“舒哥儿、安哥儿,我知道你们都是懂事儿的,从小到大就没给我惹过什么事儿。我, 我”林氏仿佛是有什么话想要同云舒他们说,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换了话说道:“你们去了府城好好考, 母亲跟妹妹在家等你们的好消息。”云舒跟云安并没有多想什么, 只是应了林氏的话。之后母子三人又聊了几句旁的,云舒跟弟弟才从林氏屋里退了出来。第二日,云舒跟云安一起坐船离开,身边带了笙歌在旁照顾,另外两个学堂的同学跟他们一起。云舒还在码头看到了许家的人,他们家租了一艘船,许诚一个人身边就跟了三个家奴,好不气派。林氏抹着眼泪送云舒跟云安,连顾淼也很不舍哥哥们,站在一旁嘟着嘴,说话间就要哭的样子。云舒的心都要被小姑娘软化了,蹲下身来捏了捏妹妹的脸,说道:“你在家好好的,不要惹母亲生气。平时觉得闷了,就把一天发生的事情写下来,回头给哥看,哥就都知道了。”顾淼难得乖巧地点着头,随后又牵着云舒的手,有点儿不想让他走。亲人之间要分别,总是需要时间的。林氏对云舒他们哭了好一会儿,接着又不停地嘱咐笙歌要好好照顾两位少爷,以及嘱咐他自己照顾好自己。笙歌呆头呆脑地听了,除了点头,就是“会的”、“知道了”这么两句词儿。之后船夫要开船,云舒他们登了船,然后挥手跟家人告别,一路朝着府城出发了。云舒走后,顾淼站在码头问林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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