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蓝图很容易猜出闻奈的心思。十年前,闻青云还没从京大一线退下来,和胡兰笙合作了几个国家重点研究项目,一共有两处人迹罕至的实验基地,一处在阿拉善沙漠,一处在可可西里保护区。当年的京大是国内最顶尖的学府,能考上的学生都是人中翘楚,本来后备军力量十分充裕,可惜那几年动植物保护并不热门,科考队出外勤的经费也很低,再加上京大金融和经管这两个金子招牌拦着,学院根本招不满学生。学生嘛,中二,热血,踌躇满志。蓝图亦复如是,曾经也幻想过日后在举手投足间就能成为商界棋盘的执棋之人,但幻想总归是幻想,金融系的分数线她没够着,于是脑子里白茫茫的一片。报志愿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蓝图瘫软在沙发里,半截小腿搭着茶几边儿,优哉游哉地咂了口可乐,在每条志愿后面都勾选了“同意分配”。胡兰笙就算平时管教得再严格,这几日也是随了她的性子,切了个果盘端过去,温声细语地问:“专业选好了吗?”电视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儿,蓝图眼皮儿都快阖上了,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选好了。”笔记本计算机在她腿上搁着,散热的风扇呼呼地转。蝉鸣几声,胡兰笙替她捋了捋沾在脸上的头发,低头凑过去看,“选的什么?让我替你参谋参谋?”两张相似的脸挨在一起,蓝图眯着眸子,感觉身侧的沙发凹进去一点儿,鼻尖儿嗅到一股很浅的泥腥味儿。“啪!”计算机重重地关上了,强劲的风迎面扑过来,扬起了胡兰笙额前的碎发,随即又软哒哒地趴下去,她瞪了蓝图一眼,“我是你妈!”蓝图笑嘻嘻地说:“当然啦。”她戏谑的目光在成功激怒了胡兰笙之后,又轻飘飘地落在玄关的照片墙上。戈壁滩的灰狐,长白山的鼠兔,防沙的胡杨,非洲的面包树雨渐渐停了,那股湿润的泥腥味儿却更重,是附着在胡兰笙冲锋衣上面洗涤不干净的味道。“你说说你,自己的事儿也不放在心上,放几天假就打了几天游戏,非要赶着最后两个小时才填志愿,想学什么你想好了吗?以后想做哪方面的工作”“妈咪。”蓝图打断胡兰笙,眸子里有几分肆意,“出差的时候好玩儿吗?”胡兰笙被猝不及防地亲了一口,脸颊上被故意留下个湿漉漉的口水印,她又生气又好笑,“工作哪有好玩儿的。”也是,什么爱好只要变成职业基本都是惹人生厌的。
沙发上摆了个半人高的大背包,胡兰笙看了眼腕表,“哎呀”一声,急匆匆地去门口换鞋,“我不和你磨叽了,楼下有车在等,刚给你卡上打了五千块钱,少吃点外卖哈,你外公过几天来接你去北城。”几乎每个暑假,胡兰笙都要带学生去基地实习,蓝图习以为常,神色恹恹地点了点头,垂下的眼皮微微颤着,接下来一直沉默不语。胡兰笙弯腰擦马靴,临出门的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碎碎念道:“你不是想出国度假吗?护照还有几天下来?”蓝图翻到了科教频道,主持人嗓音浑厚,正在讲述一个≈lt;a href=”≈lt;a href=≈ot;/tags_nan/daouhtl≈ot; tart=≈ot;_bnk≈ot;≈gt;/tags_nan/daouhtl≈lt;/a≈gt;” tart=”_bnk”≈gt;盗墓贼的故事,背景音乐略有些阴森恐怖,她往上按了两格音量,摇摇头说:“不知道。”“那你还玩个屁。”胡兰笙低声骂她。蓝图张了张嘴,喉咙里一个音节都还没发出来,她妈放在鞋柜上的手机就响了。“喂,闻老师,您也在车里呢,我马上就来了诶诶,身份证带了带了,放心。”胡兰笙单手提着背包往肩上一甩,那么重的包稳稳当当地卡着,好似轻得没重量,她回过头来,皱眉说:“你刚刚想说什么?”蓝图咽下喉间的湿润,搓了下头发,“我说,出差多喝点水。”胡兰笙眼神呆滞了几秒钟,脸部轮廓柔和得不可思议,转过身去,步伐急促,“晓得了。”“砰!”门关上了,很快楼下的交谈声从窗户的缝隙里传进来,全部清清楚楚地入了蓝图的耳朵里,她表情微微拧着,有点烦躁,下一秒就起身去关窗户。她们家住三楼,窗外的樟树长得很高,树叶郁郁葱葱的,她数了数下面有四五个人影,便故意把窗户拉得很大声,震得掌心下的墙壁都在颤动,引得车里的人都纷纷抬头往上瞧。闻青云笑了笑说:“那是蓝图?这么大了?我上次见她才这么丁点儿高。”他随手比划着,又忽地想起什么,伸手指了指窗户,对旁边的人说:“奈奈,还认识吗?”“哎哟,闻老师,她俩见面的时候才几岁,小孩子记得些什么啦。”胡兰笙边笑着边把包塞进后备箱里,后备箱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路上要用到的装备。闻奈本来在给胡兰笙腾空间,她把一个黑皮箱从后备箱里提出来放进副驾驶,闻言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眉眼温和,“记得,喜欢哭。”话音刚落,闻青云和胡兰笙立刻笑开了,欢乐的气氛也感染了其他学生,纷纷弯了弯眼睛。唯独蓝图没笑,她咬了咬唇,从树叶缝隙透进来的光影里瞧清楚了每张脸上的表情。胡兰笙大声唤她名字,“蓝图,不叫人的吗?”蓝图不情不愿地哼了几声,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说:“闻老师下午好。”她像是记着闻奈说她爱哭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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