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谁听说过一夜情还要包售后的?“我没带。”宋卿理直气壮地说。闻奈就没指望宋卿会爽快地拿出来,也不能逗得太狠了,否则把色厉内荏的小狗逼急了咬人怎么办。说起咬人,她都回南城这么久了,半夜的时候总觉得后腰隐隐作痛。她心里好笑,“没带就算了。”还以为会有番你来我往地争执,结果就这么算了?宋卿竟然有些失落。一个是雷厉风行的宋总监,一个是风姿绰约的闻小姐,两个精明的人碰在一起就成了幼稚鬼,像小时候在田埂上玩泥巴,你扔过来我丢过去,最后也分不清胜负,互相都戳着对方的脸认为自己赢了,实际上两个泥娃娃都弄脏了衣服,都输得一败涂地。相互猜心试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喜欢还是不喜欢哪儿说得清楚。打扫卫生的阿姨从她们身后略过去,隔间的小门砰砰砰地响,两人暂时都噤了声,并肩往大厅里走。很多桌客人都散了,大厅的人不似傍晚那么多,闻奈低头看了眼手机,瞥见宋卿垂在身侧的手湿湿的,骨节和指尖泛着粉红色,她站定,垂眸说:“伸手。”于是宋卿就乖乖站着,摊开了手。“两只。”闻奈抽出一张厚实的纸巾,宋卿也十分听她话,低眉顺眼的,英气的轮廓都多了几分柔和。闻奈低着头替他擦手,柔软的纸帕拂过宋卿的每根手指,从掌心到指尖儿都发着烫。“好了吗?”宋卿心口发热,忍不住催她,脚步往后挪一点点,她越看闻奈越心悸,索性阖了眸子发呆。她双手摊开的样子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闻奈唇角微微翘起,问她:“洗了手不知道擦吗?”擦手?宋卿一紧张是真的忘记了。她上午才从理塘马不停蹄地赶回来,那边海拔高,条件不好,有些牧民在草原上搭了临时居所,生活用水都是用小水缸装着,洗了手往袖口上蹭蹭就完事儿。她和测绘工程师上山下河,往往折腾一天下来头发丝儿都泛着懒,时运不济的时候连澡都顾不上洗,很多时候都忘了自己在城市的生活了。宋卿想起了蓝图,刚才吃着饭的时候胡兰笙骂她糙来着,闻奈会不会也这样觉得?所以她没考虑别的,就回了个“嗯”字。闻奈眯了眯眼,动作稍顿,“想好弹什么曲子了吗?”西贝柳斯即兴曲第六号,温暖而宁静,很适合今晚的氛围,宋卿早就想好了,回应道:“想好了。”
闻奈把濡湿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抬步往前面走,“别太勉强。”宋卿点了点头,“我没问题。”“蓝图明天要去浮山采风,晚上就住酒店,我多预定了一间房间。”闻奈似乎是觉得她会拒绝,于是说:“明天采风,外公也去。”宋卿自然是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心上有暖流流淌,她知道闻奈在帮她,包括今晚和闻青云共进晚餐的机会,她没有那么自恋的认为单凭自己就可以让大名鼎鼎的闻教授多看一眼。知道她会说什么,闻奈摆了摆手,“我没有帮你什么,不过提供了个机会,后面外公是否认可你,全凭你自己的实力。”闻青云忧思很重,这也是闻奈最近才察觉的,这几年她没回过南城,总觉得外公还是记忆中那般健谈硬朗,但这次回来她发现小老头儿在偷偷吃药,每次问都说是保健品,如果真是普通的保健品也不会藏着掖着了。半岛弥音直播那天晚上,闻奈还发现了闻青云的失眠症,可明明他是个在沙漠都能随时扎营睡着的人。也许是因为她父亲林言逝世和母亲闻愿离家的事情,闻青云仿佛一下子变得不太会与她相处,许多关心的话也突然难以启齿,可能是害怕她同母亲一样做出不恰当的选择。她主动向闻青云提起新热摄影师蓝图的摄影展,喜欢写武侠修仙小说的陈最,开在苍南古城山脚的客栈最后还有宋卿。她在帮宋卿,也在帮她自己。闻奈眼眸如水,她抬步往大厅里面走,一下子跃进明亮的光影里,那一刻她身上的阴翳都消散了,“钢琴曲需要你自己弹,浮山需要你自己爬,你靠你自己,和我没有多大关系,难不成你坐上总监的位置还有我的功劳不成?”她笑了,明媚如春,惊艳了某人。宋卿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不管怎么说——”“说谢谢还太早了。”闻奈打断了她,实际上她认为彼此是互惠互利的,担不起这一声谢谢。宋卿见她如此撇清关系,心里有些难过,不过转念一想,她接受了闻奈的好意,两人的羁绊就更深了些,低声说:“是,等以后,时间还长。”这不是她们第一次提到时间的问题,好像她们的未来是真的拧在一起的。闻奈没有反驳,走着走着突然伸出了手,笑盈盈地说:“你有名片吗?否则我该如何正式地介绍你?”宋卿心里发软,眼睑微垂,道:“有。”幸好今天顾十鸢送她去江北大学赶得急,她一路从理塘回来衣服也没换,她习惯在冲锋衣内衬兜里放一沓名片,她经常出差在外面走动,这样做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这次出差接触的人多,名片也剩的不多了。宋卿拉开拉链,从里衬拿出三张名片递过去,“只有三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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