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来找我说功课的。”在一片安静之中,荧惑开口。姜咫不可置信地回头,实在是没想到居然会是她帮自己解围!“什么?”姜家主也愣住了,他道,“阿如,你不必替阿咫他——”荧惑打断对方:“我几个月不见自己的学生,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了,考考他们之前我布置下去的任务,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少女的语气全然不如那天在议事厅那样柔和,姜家主的心突地一跳,惊讶地看过去,隐约觉得她好像变得有些不同了。身形没有变化,容貌没有变化,少女表情在笑,但整个人却全无笑意。“当然……可以!”姜家主勉强干笑了一声,“当然可以。”荧惑问:“那姜家主您来又是为了什么呢?”她扬起嘴角,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看病人,空手来?”回想了一下这几天在清正宗都做了什么,荧惑深感憋屈,先是陪少年人演我喜欢你你真好的戏码、然后陪中年人的演名门孤女委曲求全、更小的呢,她还得哄着跟他们交朋友。堂堂一百多岁的魔尊,重生之后居然像个保育师傅。想到这里,她那点不忿也不遮掩了。“姜家主这时候不该正因为拿到了禁地咒令而庆祝呢吗?”荧惑问,“怎么这么闲,还有工夫惦记小辈了?”姜家主也是脸色骤变,莫名其妙地心里发慌。少女漆黑的眉眼就像是一片乌沉的云,其中满是酝酿着的暴风雨,就这样压了过来。他让自己镇定下来,维持着仙门家主的样子:“那你在考他们什么?”荧惑的心思打了个转,道:“考他们魔尊荧惑的明月苦名字的来由。”这下不只是姜家主,那三个孩子也愣住了。明月苦?他们只知道那是一把硕大无比的弯刀,杀人时刀尖向天,犹如一轮弯月,锋寒凌厉,邪气横生。至于名字……他们和荧惑又不认识,怎么会知道来由!“这是习作,去查去问都可以,下次上课的时候告诉我答案。”荧惑毫不愧疚地编瞎话,明月苦这三个字只不过是师父在赠刀时自己随口一起罢了,有可能是喝的茶太苦了,也有可能是练功的日子太苦了,哪有什么来由?她好奇的是这些名门正派是怎么研究自己的功法的,说不定能从这些孩子们的所查典籍中,找到有关禁地的线索呢?“既然还在学功课,我就先不打扰了,”姜家主讪笑了一声,他不想在一群小孩面前承认自己答不上这道题,便要借口先走,“正好前厅还有事等我商量。”荧惑道:“那就不送了。”目送着姜家主离开,姜咫、沈空阶和文天一同看过来,简直佩服极了。被这样的目光一盯,荧惑也是心情转好,大发慈悲地解释道:“上面那题是我胡编的,明月苦的来由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认识魔尊。你们赶快去查,查明白了回来告诉我。”三人:“……”
还以为她突然良心发现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啊! 故事几天后,清正宗重回栾家。荧惑在,岁云岐也在。据说到目的地需要三天的时间,荧惑听完心想,自己从栾家来,不仅只用了两天,甚至还回了一趟魔域,怎么清正宗的云舟这么慢?这次一道去的只有十人,由岁云岐带队,然后就是方、许家等人。其他几家家主打算在太淇山为栾家满门设水陆道场,超度亡魂们往生极乐,所以选择兵分两路,分头办事。荧惑在云舟里实在是无聊,又吃腻了果脯,凑到窗前去,掀起帘子来看。除她之外,其他人都是御剑,岁云岐就在云舟的另一侧。他没有穿那套在家的常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正式挺括的道袍,大体为白色,有朱色和乌色点缀其中,整个人如松柏一般挺拔修长。一直高束的长发也散下了一部分,剩下的束以簪冠,眉心一点金印,衬得他眼眸漆黑清寒,肌肤如玉。许苏话很多:“我听姜咫说,栾如居然替他们解围了,真是不敢相信,她也能大发善心?是不是猪快能上树了?”岁云岐很沉默,只做点头摇头。大部分时候,他只神色冷淡地看着前方。“我们快要到荔县了吧?听说这儿的荔枝炖鸡特别好,”许苏一拍手,“不如今天就在此地休息吧,咱们吃肉去!”岁云岐还没说话,荧惑在就旁边:“好啊。”许苏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钻出来的!”“栾姑娘,”岁云岐有些惊讶,他御剑靠近了些,“有什么事?”荧惑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说:“好没劲,我想吹吹风。”许苏道:“吹什么吹,你还有伤呢。”荧惑道:“区区剑伤——”许苏道:“你可别说自己快好了啊,就是因为顾及你有伤,阿云才把去栾家的路程定为了三天,怕你舟车劳顿、旧伤复发!”岁云岐皱起眉,阻止道:“阿苏。”许苏立刻离远了三尺:“你们聊,你们聊。”荧惑有些吃惊,她脖子上的伤口早就好了大半,虽然看着深,但有各路灵丹妙药顶着,现在哪怕用些力气按伤处也不觉得疼了。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