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乔知予只好一边给姻姻找奶吃,一边又踏上寻找乔家人的路。后来她在龙首原找到了众人,那时乔家众人刚刚逃脱龙首山山贼的魔爪,乔二和乔二妻子已经死于山贼之手,乔老爷子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拜托乔知予找到乔二夫妻的尸骨。乔知予便索性替天行道,趁夜摸上山把那些山贼全都杀了,找到乔二夫妻尸骨后就地掩埋,然后把姻姻抱给乔老爷子,说这是身怀六甲的乔二妻子死前分娩的孩子。乔老爷子抱t着襁褓中的乔姻老泪纵横,用最后一口气将手上的墨玉扳指撸下来,戴在乔知予的手上,告诉她,她从此就是淮阴乔氏的家主,一定要带着乔家在乱世中好好活下去。这可真是个沉甸甸的担子,那时的乔家老的老,小的小,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乔大是个十八岁的姑娘,还未婚配;乔三刚满十六,他和自己的媳妇站在一起都还像是两个孩子,但他媳妇肚子已经显怀,明显是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生;乔四刚满两岁,被他那形销骨立一脸病容的娘亲抱在怀里,嗷嗷大哭。一行五个半人,每个人都灰头土脸,呆呆愣愣的看着乔知予这个唯一的身高八尺还会武的十九岁“男人”。乔知予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不”字,乔老爷子就干脆利落在她怀里断了气。从此,那枚代表乔家家主的墨玉扳指就这样戴在乔知予的拇指上,再也没能取下来。安顿好众人后,乔知予抱着姻姻折返龙首山,想去那些山贼的尸体上扒点值钱物件,好换钱给落难的乔家人置办点衣食。当时已经是凌晨,山间起了大雾,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流民们看着龙首山那不见五指的大雾里,一个满身满脸都是血的可怖男子,佝偻着身躯在满山血肉模糊的尸体间阴森的走来走去,时而还伸出手去摸尸体,高度疑似在掏肠子吃,这地狱景象当场吓得所有人小脑萎缩,大喊着:鬼啊!然后满地乱爬,哭爹喊娘的逃走了。乔知予以为他们逃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没想到他们逃去了龙首原那摇摇欲坠的衙门,随后引来了一个她化成灰都认得出来的男人——应离阔,当年的落魄郡守,未来的九五至尊。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乔知予把姻姻交给安顿好的乔家众人,又给了他们一些银钱,然后转头就参了军,坚定不移的站上了应离阔那条寒酸破败却前景可观的贼船。到如今,已经过了十六年了。因着她淮阴侯的赫赫战功,以及在朝堂上的地位,如今的乔家水涨船高,已经比战乱前老爷子还在的时候还要显赫。不过,如今的乔家到底还是与以往有所不同了。
乔大姑娘已经远嫁,生了一个儿子;乔二夫妇的便宜女儿乔姻即将嫁入宫里;乔三不思进取,靠着荫蔽做了个闲官,他的儿子乔峻茂比他还不如,整日游手好闲;乔四今年已经满了十八岁,他的母亲在前两年已经去世,而后他便也参了军,如今在乔知予曾经的部下手下带兵,倒是有几分冲劲。而乔家家主乔知予本人,则是武将之首,并非文官。总而言之,如今的乔家上下,似乎已经与书香门第、耕读之家逐渐脱离关系,而那些源远流长、卷帙浩繁的家学传承,已经随乔老爷子的逝世,一并消失在了十六年的乱世之中。也不知乔家先祖们若在天有灵,见此情况,是悲是喜?无论如何,并非乔家后人的她,坐在这个家主的位置上,已经算是尽心尽力。第二日,便是乔孙两家约定纳征、过大礼的日子。吹吹打打间,源源不断的红绸包裹的礼担被担夫从乔府送出,彩礼堆满了孙府的前院,乔府管事吴伯躬身将礼单双手奉给孙老家主孙戚,礼单上的彩礼其厚重程度已经远超纳妾的规格。穿着一身玄青色云纹锦袍的乔知予站在孙府门前,恭恭敬敬的对孙戚夫妇抱拳行了个武夫礼,替自己那顽劣的侄子和不懂事的弟弟向孙老家主和家主夫人道歉,并表明来意——乔峻茂已经被收拾得下不了床,现由她这个乔家家主代侄子下聘,迎娶孙箐箐为乔峻茂的正妻。孙戚已经年逾花甲,世家之间的腌臜事见了不知凡几,本以为淮阴乔氏如今家大业大,淮阴侯又是如日中天,能让自己那不听话的孙女过门就已经算万幸,没想到,淮阴侯竟然做主让侄子娶自己那孙女为正妻,还向他们登门道歉?“使不得使不得,侯爷,进来,进来喝口茶,以后咱们就是亲家!”孙戚笑得见眉不见眼,拈着花白的山羊胡一个劲拉乔知予进院喝茶。孙府院中,走廊梁柱之后,一个穿着桃红薄衫,葱白素裙,扎着双螺髻的小姑娘扒着梁柱,不安的往院子里看。乔家那矮冬瓜一样的三老爷前几日趾高气昂的来,分明说是要让她做他儿子的妾室,如今又为何送这么多些礼担过来,里面难道是空的?肯定有诈,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那个乔峻茂,一开始闯进屋里看了她的身子,然后骗她说她以后嫁不出去了,她一急才……“你是孙箐箐姑娘吧?”一声宽和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孙箐箐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就看到一个身着玄青锦袍、身形高大、面容俊美的男子一脸温和的看着她。他应该不是很年轻了,虽然脸看不出来年纪,但身上有种和爹爹很像的沉稳和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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