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晚音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努力抑製着声音的颤抖,对他说:“跟着她,让淑妃抓她的现行。”
她不能留活口。
不仅如此,为了蒙蔽端王,她还要借刀杀人。
庾晚音独自枯坐在室内,隻觉得浑身如坠冰窟。
不知过了多久,暗卫回来禀告道:“淑妃娘娘发现小眉在厨房里下毒,命人杖毙了她,此刻正赶去找陛下主持公道。”
庾晚音:“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庾晚音吐了一地。
她唤来宫人取水,漱了口,又吐了第二次,隻觉得连胆汁都要呕出来了。
这是她杀的第一个人。
夏侯澹来了:“那什么淑妃说你派人毒她,被我打发走了。怎了这是?”
他仔细望着庾晚音的脸色,语气凝重了许多:“发生什么事了?”
庾晚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复述了一遍经过,又说:“做戏做全套,你得处罚我。降为嫔位、关关禁闭什么的。”
夏侯澹沉默着点头。
庾晚音:“对不起。”
夏侯澹一哂:“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对不起,湖上那日,我不该怀疑你自导自演。”
庾晚音低着头,看见夏侯澹的胳膊古怪地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要张开一个拥抱,又克制住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害怕。”
庾晚音悲从中来,呜咽着抱住了他。
“没事了,”夏侯澹缓缓拍着她的背,“被人背叛很难受吧?虽然是纸片人,毕竟认识那么久了。杀人也很难受吧?之前没想到会有这么难受,对不对?”
庾晚音:“我太菜了,我怎么这么菜啊!”
夏侯澹失笑:“你只是正常人。”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她:“以后如果必须除掉什么人,告诉我,让我去处理。”
庾晚音不安地动了动,想要抬起头:“为什么呀?”
夏侯澹将她按回自己肩上:“可能是因为我穿来之前演过古装片吧,比你适应一些。让我来做也是一样的,你……就不用适应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情远比声音严肃:“你永远都不需要改变。”
庾晚音心绪稍平,才猛然想起端王那句赤裸裸的威胁。
她深吸一口气,支起身子切换进了敬业社畜模式:“这事棘手得很。他不允许你得到任何助力,已经决意除去阿白,而且还要我三天之内递消息。”
夏侯澹看了看自己被洇湿一片的肩头,不知在想什么。
庾晚音:“我跟你走得太近,全被小眉这二五仔传出去了,现在想取信于他,难如登天。但在你闷声办成大事之前,我不能上他的黑名单。”
夏侯澹随口问:“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庾晚音心知此事艰难,迟疑道:“但又不能真的送阿白去死。”
“阿白一直蒙面嘛,我们可以找个身形相仿的替死鬼。”
“端王可没那么好糊弄。就算外形可以模仿,身手呢?武力上能模仿阿白的恐怕只有北叔了……”
庾晚音突然眼睛一亮:“我有个想法。”
庾贵妃派人去毒淑妃,竟然还被抓了现行,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戏码。
后宫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暗流汹涌,贵妃殿附近的草间树后藏满了太监宫女,全是各方派来打探消息的。
这些一线吃瓜群众目送着皇帝走入贵妃殿,关起门来,说了一阵子话。然后又顶着骄阳守了半晌,愣是没听见动静。
正自汗流浃背抓耳挠腮,忽然听见模糊的瓷器碎裂声。
来了!
吃瓜群众伸长了脖子去听。贵妃殿内不断传出刺耳的噪声,仿佛所有器具物件都被毁了一遍。
踹门声。
只见一人披头散发,大步流星地疾行而出,嘶声道:“来人!”
偷听的慌忙缩回脑袋,冷汗涔涔而下。
皇帝一身玄黑色的龙袍半褪,松松垮垮挂在一边肩上,露出了中衣来,目若疯癫:“将庾嫔拖去冷宫关起来!”
庾嫔?吃瓜群众暗记于心。
侍卫领命而去,贵妃殿中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我看谁敢!”
庾晚音被侍卫一路拖拽出来,一双鞋子都掉了,脸上泪痕斑驳,衝花了新妆。
夏侯澹似笑非笑:“谁敢?你在质疑朕么?”
庾晚音没有丝毫退让,一改平日娇痴无邪的做派,凤目圆瞪,竟显得咄咄逼人:“陛下,你会后悔的。”
吃瓜群众胆都要吓破了。这也玩太大了吧?
可惜这一回,她再也换不来君王的青眼。
夏侯澹摇晃着走过去,一脚踹翻了侍卫:“谁才是这里的主子?”
夏侯澹:“谁!”
侍卫跪地道:“陛下是主子。”
“那朕说拖她去冷宫,听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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