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晚音想要示意他观察效果再酌情加量,一开口,却隻发出气音。
萧添采含泪道:“娘娘放心。”
庾晚音点了点头,挣扎着握住夏侯澹的手。
远处,暗卫惊慌失措地奔来:“娘娘!哑女咬破藏在口中的蜡丸,自尽了……”
庾晚音反应平静。方才跟哑女对话时,她就猜到结局多半是一换一。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能救一个也是好的。
她不再理会暗卫,转头专心致志地望着枕边人,试图牢牢记住他的眉眼。
夏侯澹的视力和神思都模糊了,弄不清她做了什么,隻当自己此刻是回光返照,抓紧时间交代她:“好好的。”
庾晚音微弱地笑道:“嗯。”
“亲一个?”
“好……”
黑暗笼罩下来。
风吹不绝,带来第一缕早春的气息。
一年后。
天牢。
暗室依旧逼仄而潮湿,只有一线微弱的光从铁栏缝隙漏入,照出墙角畸形的人影。
夏侯泊靠坐在墙边闭目养神——他也只能坐着——皲裂渗血的嘴唇翕动,低声念叨着什么。若有人凑到极近处听,就会发现他不过是在不断计数。
没有日夜,也不闻声响,只有沉默的守卫偶尔送来泔水般的食物。夏侯泊只能靠着计数大致估算时间,使自己不至于陷落于虚无的漩涡,失去最后的理智。
但今天注定是个特殊日子。
脚步声接近铁栏,有人放下了吃食,接着却没有马上离去。
几秒后,持续了一年的死寂忽然被打破了:“殿下。”
夏侯泊停滞了数秒才迟缓地偏过头去。
来人哽咽着又唤了一声,这回夏侯泊分辨出了他的声音,是个昔日部下。
夏侯泊:“……你是如何进来的?”
“属下无能,属下该死!”那老部下二话不说先磕了个头,“这里的守卫油盐不进,属下等了一整年,终于趁着外头大乱、人心动摇,才托人打点,得以混进来见到殿下。但他们隻让属下说两句话,就要来赶人了……”
夏侯泊隻捕捉关键词:“外头大乱?”
老部下:“是。去年都城之乱前殿下留下的嘱咐,属下牢记在心,后来几番辗转,笼络到了太子,设计引庾后去弑君。”
“成了么?”
“出了些岔子,夏侯澹虽然身死,可恨那庾后却侥幸留得一命,还效法吕武执掌了大权!不过苍天有眼啊,一介妇人哪会治国,去年旱灾一闹,举国大乱。”
“旱灾?”夏侯泊眼皮一跳,依稀想起了曾经的那个梦。
老部下:“田间颗粒无收,饿殍不计其数。都说是因为妖后弄权,引来天怒。如今四处有人起义造反,那庾后的好日子很快就到头啦。”
他老泪纵横道:“属下正在联系殿下的旧部,想从中推波助澜,待庾后被推翻,便趁乱营救殿下。”
数道脚步声。守卫来赶人了。
那老部下压低声音,慌张地留下一句:“还请殿下多加保重,至多再忍上一年半载,便是东山再起之日……”
他走了。
暗室内又恢復了死寂,连那似有若无的计数声都迟迟没有再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传出一声闷笑。
无人进来呵斥囚犯,他便自顾自地笑个不停,逐渐演变成癫狂的大笑。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守卫们面无表情地听着动静,目中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嘲讽之色。
都城郊外。
春光淡荡,万物生发。平日里空旷的郊原上,今日却车马喧阗,仕女游人盛装打扮行走在和煦阳光里,往来间卷起一路香尘。
正是清明踏青时。
人们祭扫了坟墓,又席地而坐,享用三牲与美酒,言笑晏晏,与逝者同乐。
端王耳中兵荒马乱的世界,此时一片平和安适。
近郊处几座气派的新坟边,却是人影稀少。一群侍卫远远拦下了闲人,只有几辆不显身份的马车停在附近。
尔岚清扫了岑堇天之墓,点起香烛,烧了金钱冥纸。
身后有人递来一捧新鲜带露的花朵。
庾晚音:“给,与祭品摆在一处吧。”
尔岚意外地接过,见花束里还有一把青翠的谷物,不禁微笑:“娘娘有心了。”
岑堇天一直挺到了去年秋日才病逝。
旱灾如期而至,但各地田间早已照着他给的法子,种下了大片燕黍与其他抗旱的作物。再加上所有粮仓提前一年便开始秘密屯粮,大夏有备无患,原作中的饥荒并未发生。秋收时,岑堇天在众人簇拥下满足地合上了眼。
尔岚将花束轻轻放在祭品间,神情平静:“岑兄,燕国战局已经平定,图尔当了燕王,又寄来了一道盟书。太平盛世已至,岑兄在这里,年年可见五谷丰登了。”
不远处,汪昭的墓碑上也终于刻了真名。李云锡和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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