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批?你想得倒美。”邹北扼腕叹息,“没听见老班说把他挂到公告栏和主席台上通报,挂一学期,让他丢死人长记性。宋狗,你惨喽。”“话说回来,宋神真出什么事儿吧?”王书浩问。“应该不会吧。”还有几分钟要打午休铃声,两人又哔哔了几句才回到自己的位置。许柚却因为王书浩随便说的那句“别真出什么事儿了吧”,耿耿于怀。宋祈年是有些吊儿郎当,待人处事漫不经心的,有时候还很欠打。但他脾性极有边界感,不爱给人添麻烦,也不爱欠人人情,许柚曾经被他拒收了两瓶他买不起的水就是例子。况且在许柚这里,他除了台风雨那次爽约,向来都是言出必行。虽然混蛋,但很靠谱。她心跳有些乱了,怕宋祈年真的是出了什么事。许柚看着教室后墙的时钟,11:58,还有一分钟打铃。今天是英语老师陈立生负责午休小测,他待人亲切,不强求学生一定要做英语,自己查缺补漏,所以中午一般不来。午间两个半小时,她来回一趟宋祈年的出租屋绰绰有余。思忖间,许柚放下黑板擦,跟吴萌简单交代了一句回趟家,拿着手机揣在口袋里就溜。出租屋就在一中旁边的街巷,几天没来,忽然翻新了。锈迹斑斑的铁门改成了不锈钢,花纹依旧镂空,透过铁门能看见摆成几排的盆栽,也换了新,变成了小而种类多的多肉。拖把扫帚一类的杂物理地整齐板正,一个个挂在墙上像罚站。头顶的老古董棚子,也终于换了,铁皮新棚全覆盖,牢靠结实。周边的青石板改成人行道的防滑地板,不用再担心下雨下雪的时候摔个四脚朝天。环境变好了,周边坐着几个大爷大妈在树下乘凉,看样子应该都是在这块租房子陪读的家长。大爷靠在藤椅上,打着蒲扇,唏嘘道:“那车,不便宜。”正在无聊纳鞋底的大妈接一句:“是不便宜,我刷小视频看见,上面写着上百万呢,叫什么老虎。”“张姐,你看你这记性,”稍年轻的一个抱着小婴儿的妈妈笑了一下,“那叫路虎,名牌高档车。”张姐撇撇嘴,话里拈着酸,夹枪带棒:“不知道又是那些不学好的小姑娘,正经工作不去,偏学着人傍大款了呗。不然就这学区房,犄角旮旯的破地儿,几年都见不到一回豪车。”“小张啊,你瞧你这记性,”大爷打着蒲扇悠闲道,“去年就有一回,前年也有一回呢……”张姐被一老一小噎地脸半青半红。
许柚听着家长里短,听得津津有味,猝不及防被那个叫张姐的大妈瞪了一眼,似是责怪她年纪小小不学好,学人偷听。许柚脸一红,忙低下头快步经过小巷,爬了几楼后,到了宋祈年屋子的那层走廊里。灰扑扑,阴森森,还泛着潮湿的霉味。头顶的吊灯吱呀吱呀地响,比密室逃脱里的废弃恐怖屋还要还原。这里的出租屋比不上高档小区,都是平价房,门锁也是那种带钥匙孔的铁门,还有几家是更原始的铜锁。也不知道宋祈年是怎么住的下来得。其实第一回 见到宋祈年住在这里的时候,许柚就奇怪过。因为用邹北的话来,那便是:宋神没有王子命,但有王子病。别看宋祈年家境不好,为人冷淡随性,实则该有的洁癖和少爷脾气,他一点也不少。除了校服外,衣服必不能跟别人撞衫,即便撞衫了也别叫他看见,否则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要回家换一件。邹北曾经吐槽过,有一回不知道谁跟宋祈年撞了衫,俩人都踩着点到校门口了,他硬是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回到出租屋换了一件衣服才去上学,最后就是俩人都迟到了,在门口被吴元海罚站。邹北气得哭爹骂娘,幽怨地扯着嗓子骂:“宋狗你不做人,这事我他妈记你一辈子。”还有家里的鞋柜必然摆放整齐,鞋子也是刷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宋祈年更不喜欢别人未经允许碰他、或塞给他东西。他生的俊逸好看,学校里总有一些女生会送他各种各样东西:水果糖、巧克力、手工模型、粉色小卡片……有一回宋祈年不小心抽出一张纸记东西,以为是一叠便利贴,结果拿出来粉得丢死人,是一张粉色小卡片。上面大喇喇地写着几个大字——“宋神,我真的好宣你。”给宋祈年膈应的不行,扔了卡片,皱着眉恨不得把桌子都给扔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他强迫症似的在自己的东西上做记号,写名字、写字母、画小符号,有他就用,没有的统统扔掉。硬是被邹北嘲笑了好一阵,调侃他:“自恋洁癖到了一定程度,到处做记号,跟狗撒尿似的。”活脱脱给宋祈年气笑了。其实初遇不久,许柚也见过他“矫情讲究”的一面:少年出门很自恋,撑个伞得配今天的包、今天的包得配今天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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