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表面维持的那点平静全部撕碎。少年目光里有了一丝不解,似是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情绪如此激动。实际上,许柚的情绪也仅仅只激动了几秒。性格原因,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坏情绪转向别人,什么都埋在心里,什么都自己消化。很快,就把刚才那抹愠怒压了下去。她抬眼,看过去,再开口时声音竟然带着点悲凉:“宋祈年,你大可不必这样,台风雨我不是没有淋过。”一句话,少年冷淡的眼神忽然起了涟漪,里面是错愕、震惊与藏得很深的别样东西。“叮咚。”一滴雨珠砸在宋祈年的发梢,缓缓淌到他的长睫,他喉结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清澈的声线突然变得干涩,话里还带着一抹不敢置信的迟疑:“那天,你去了?”谁都没有指名哪一天,但谁心里都清楚。许柚突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无数次想要靠近的少年,第一次那么想远离他。也是第一次感知到那句话的含义——年少的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你的眼神追逐的永远是他的背影,而他就连余光都不曾出现你的影子;在你为他那点微末微弱和自以为是的特殊里,沉沦陷落暗喜时,少年甚至连你做了什么都不以为意。就好像台风雨那天。狂风骤雨打来时,许柚蜷着身子缩在墙角,那时候的宋祈年可能在跟别人谈笑,在给别人撑伞,他什么都不知道。许柚合上眼睫,拼命压下话里的哽咽,半晌睁开眼,声音平静地承认,“是,我去了。”“你说在台风雨天里站着等人,那样很傻,”她嘴角自嘲地弯了下,“我就是很傻。”宋祈年,我就是傻,才会那么喜欢你,那么相信你。冬雨,真的很凉。宋祈年眼皮垂下,微拧的眉梢似是不理解。他就像一个在地狱里待久了的囚徒,拼命挣扎逃出来后,外面的世界仍旧满面疮痍,依旧谁也不在乎他,他也不用真的去在乎谁。可突然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人站出来,然后双手捧着她在乎你的证据说:我在乎你。他一时有些无措,靠在路灯的背脊稍颓,“为什么?”他声音很低,“那天我没去,你不该——”“不该什么,”许柚打断他的话,“不该去吗,可我就是去了。我就是个傻子,我就是去了,我站在一中门口等了你一天!”“不过现在不重要了,”她背过身,藏起越来越红的眼睛,“都过去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把猫还给你。”
她看了眼腕表,“就约在九点吧。”宋祈年:“许……”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他的话,嗡嗡的震感直接触及皮肤,宋祈年脸色有点不耐,懒得理会。可不知怎地,李睿先前那番话突然窜出来,一种越来越不好的预感升起。他看了眼背对着他的女孩儿,很瘦,很单薄。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却莫名让人觉得她在委屈。宋祈年拿出手机,扫到手机页面上的两个字时,眼神微变。他指节迅速一滑,接通,“喂?”“阿祈!京北——我——”杂音窸窸窣窣,断断续续,不说旁边的许柚听不听得见,就连宋祈年也听得不真切。可“京北”两个字撞进少年的耳廓,仿佛印证他的猜测般,天空爆发一声惊雷!轰隆!!!电话被掐断之前,宋祈年急道:“等我!我马上来。”许柚无意偷听他们打电话,刚刚一分钟的时间她都在放空,只是距离太近,她不可避免地听到了话筒里女孩儿的细碎声音。她听得出来,是林笙。但不关她的事,她今天只是约宋祈年拿猫。“你打完电话了,那我先走了,晚上九点——”许柚低低地开口,可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宋祈年有些急地说,“许柚,我今天可能没法儿接憨居居回来了。”许柚一瞬间呆滞住了。又是这样。又是因为林笙,他毫不犹豫地爽约。明明知道结果,但许柚还是不死心,她所有想说出口的话全部堵在喉咙里,指尖攥紧,最后只鼻尖酸涩地问了一句:“你一定要现在去吗?”为什么每次在林笙和她的抉择中,被排在后面的,永远是她。“对不起,”宋祈年把地上的伞捡起来塞进她的手心,“我很快回来,好吗?”许柚没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颤抖,“是我先约你的,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宋祈年,是我先约的你。你已经在台风雨天为了林笙丢下过我一次了,不可以再丢下我第二次。女孩儿委屈发红的眼眶,像是一击重锤敲在少年的心脏,很疼很疼,疼得宋祈年忍不住伸手替许柚轻轻抹掉了那滴眼泪,嗓音淡漠却又似妥协地哄,“回来说好吗?或者电话里说?”话音未落,手机又开始嗡嗡震动,似催命一般,“林笙”两个字在通话页面亮起,刺得许柚落下眼泪。她想说不好,可是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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