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鼻尖打圈的指头,看被自己揉乱的一头黑发。
可每当我情不自禁地向镜子伸出手时,往往都被冰凉的镜面冰得手一缩。
这座城市没有星星,有夕阳余晖。我包里的钥匙多了新的一串,旧的那串放在新家的角落里,落了灰。
于那年盛夏展开的流浪也该终结于那年盛夏。
所以,没有后来。
07
其实之后他来过。来过我所在的这座城市,来过找我。在他大二那年的暑假。
他偷摸着来的。父母不知道,朋友不知道,舍友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当我看见手机上那一串我能倒背如流的号码时还怔了怔,可我没让他知道。在接起电话的时候,我还是那一贯的轻松口吻。就像我没让他知道,我其实从来没有存下过他的号码。
我没让他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他没让所有人知道却只告诉了我的事也很多。比如说我跟家里附近的那只白猫讲过不少秘密,有关于他的,有关于父母的。牠自始至终都只是淡淡地看着我,就像我们出逃的那晚一样。可是当之后我们一起去喂牠的时候,我还是怕牠出卖我。
不过反正也没有人能听懂牠的话。
人类听不懂牠的语言,所以牠可以一直放肆叫喊,丝毫不怕被人听去了牠本就没打算隐藏的小秘密。我们的话却能被理解??
不。也不能说是被理解。
在我们的那场流浪里,我们去看海去看星,就是不去远方。
平日里我们讲得不多。但我们总在夜里相拥,他柔软的发丝划过我的额头,上面是跟我一样的洗发水味。当旭日升起的时候,我却连他的指尖都不敢勾过来。
我胆怯且懦弱得不敢让世人、让父母朋友知晓这份在黑暗里顽强生长的感情。可我有时候会想,谈不上害怕,只是在想,于阳光无法照耀的角落里,好像很多东西都无法长久。
鲜花从盛放到枯萎,根本用不着多久。
门铃响了。我几乎是奔跑着过去给他开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门开了以后,我却还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我明明没有在笑,我却扯起了嘴角。
我乐了。这回终于不是一面冷冰冰的镜子了。
要我说,他这次偷摸着来,就像那个偷摸着回家的夜晚。只不过他这回可没提什么塑料袋,我还觉着有些可惜。
我给他做了顿饭,将屋里昨晚剩下的番茄跟牛肉随意倒到一块儿,最后再随便煮熟了两碗面。我说能吃,他说好吃。
我失笑,没想要争辩,「再油嘴滑舌不还是没地方住。」
他点头赞同,一手托腮一手随意搅拌碗里的面。我洒在上面的葱花早就沈到汤里去。
他抬眼看我,「是啊。你哥没有家回。」
我默了。
于是我收留了他。其实就算他不这么说,不满眼瞳都是委屈,我也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当他进来了,就会死皮赖脸地赖在里面不走,赶也赶不出去。
但反正爽了。我见到了他;跟他将冰箱里放了很久、一直吃不完的西瓜全吃光了;还跟他一起拿着两瓶啤酒坐在地上,背靠着床,看外面灯火通明的城市。
我皱着鼻子说:「这里的夜晚没有星星。」
他喝了口酒,回道:「家那边也没有了。」
我倏然想看雪。没有由来。
他听后不置可否,将冰冷的啤酒瓶贴上我的脸颊。我被冷了个激灵,他被逗得笑出了声。闷闷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
过了不知多久,总之还没久到盛夏再次远去,我又一次感到自己的脸颊滚烫得很,几乎是伸手去碰一下都会被惊得立刻缩手的程度。他却抬手捧起我的脸,散发着丝微凉意的指尖紧贴上我的脸颊,也不怕烫手。
很快我又看不清了。看不清他在夜里的脸,看不清外面的夜空上到底有没有多出来几颗星星,看不清空空如也的啤酒瓶滚落到房间里的哪个角落。
城里好像真的没有星星,夏天也没有纷飞大雪。
08
第二天中午,我在床上悠悠转醒,感到鼻尖上一阵搔痒,一睁眼便是他近在咫尺的手指。我没有力气去抓住那根在我的鼻头上作怪的手指,挪了挪身体,埋首到他的胸口。他的胸口很暖,像外面的烈日头。
他说他要陪我去找雪。在这艳阳高照八月天。
我说他执拗,真没说错。就像现在这样,他推着我下床,固执地要我穿上那件白t恤。就是我们曾经一起买的那件,上面还印着颜色夸张鲜艳的图案。
我其实没有很喜欢它。但偶尔在早上梳洗完要出门的时候,我又总会折返到衣柜,将它拎出来换上。
他竟然真的要带我去找一样不属于这个时节和城市的东西。不过比起这个,现在的我更想将昏沈的脑袋搁上他的肩头,伸手环住他的腰。
我几近贪婪地吸了一大口那熟悉的气息,「明天再去。困。」
之后我就直接将年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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