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思绪万千,步伐却被定在原点。但人生的导演不会给他过多的准备时间,下一瞬间,像是意识到被注视良久后,那个人转过脸来,目光精准地落在看得入痴的宋泽身上。他在看我。意识到这点后,宋泽任何的动作都停滞了。和海报上一样。眼神不一样,至少和宋泽想过的不一样。他看着我,他会想什么?他会不会也注意到我?他会怎样认为我?他会不会猜到我的意图?如果猜到了,他又会有怎样的表现?还有就是……虽然他本人比海报上要好看太多,但不知为何,宋泽还是更喜欢那张海报。他会有别墅里只剩下他们的错觉,虽然他也知道那是错觉。理所应当,错觉会在下一秒被毫不留情地打破。那个人很快收回目光,继续回到和花洒的谈话里,甚至没有任何表现,就像是被最寻常不过地打量了一下,而后他不以为意地接受,再不给予任何没有必要的回应。烟花放完了,火星都落光了,忐忑与期待随之离去,只剩下失望。宋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较于先前更加僵硬。但这也太正常,他像第一次经历游戏失败时,那样坦然想,或许等他认识我后……总要先认识,宋泽抬起头来,只见花洒还站在原地,那个人却已没了身影。他扫视周围,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宋泽匆忙跑下楼梯,询问花洒:“他呢?”花洒愕然一瞬,再恍然大悟:“刚走——”话音未落,眼前就只剩下宋泽的背影。“哎呀!怎么回事?”“对不起。”宋泽对不小心撞到的人道歉。“火急火燎地去干吗?”“explorer!”宋泽挣开拉自己的手,没有回答。……他一路跑到别墅外,可附近寂静无人,只有模糊不清的热闹从别墅里传来。再望过去,他可以清楚看见,一点点光亮一点点离他而去,车已经开得很远了。海报上的人又离开了他的世界,无声无息。ven……还差一点,差一点就到了。差一点就能说上话了,差一点就可以认识了——宋泽气喘吁吁,最终盯着那光亮一点点消失。就差一点。
这一年,他十七岁。-------------------- 金色的雨掌声,喝彩声,恭喜声。金色的雨从头顶洒下,宋泽抬眼望去,赛场上的光芒刺眼,那些箔纸落在他头顶、肩上,他想到什么,思维随着那些游荡的箔纸一起飘散。“要跟胜方握手了,在想什么?”经理连哥拍拍他的肩膀,又用眼神示意他过去,宋泽并不应声,只将对方的手从肩上扫下,而后走向获胜方。掌声,喝彩声,恭喜声,还有金色的雨都不属于他。被反复击杀的提醒音、大本营被摧毁音、失败音才属于他。一局单杀他三次的新人锐利锋芒,同他握手的时候笑得灿烂,所以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些:“前辈,承让。”宋泽本就如细密针扎一般的手被紧紧握住,有点发麻,他直白而冷淡地说:“没让。”那笑容果然愕然些许,大概为他的不礼貌,宋泽则毫不犹豫抽出手,转身离开赛场。身后传来主持兴奋的声音,他们热烈庆祝着一支新兴队伍在最后的比赛中击败了老牌实力战队,以碾压的姿态,获取到了世界赛的最后一张门票。粉丝的欢呼响彻整个场馆,即便他已经走到后台也无处遁形。宋泽加快步伐,又被一道声音叫住,他回头看去,是对面战队的经理,也是他以前的经理。“宋泽。”正是得意时刻,对方意气风发,慢悠悠走过来:“怎么,没和队友一起?”“与你无关。”“哦,看来你还是老样子,不合群。”对方从言语里挖掘出想要得到的信息。宋泽不想听对方废话,转身要走,对方却忽然动手,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拉扯让手上痛楚骤然拔高,宋泽并不叫疼,只说:“放开。”语调是很冷漠,可是偏瘦的体形和清秀也苍白的脸显然不具备威胁性,对方反而将那截手腕握得更紧。“你的手好冷。”男人说,场馆里很温暖,但他的手腕依旧发凉。细,薄,白皙,血管和脉搏都能清晰感受到,像评判要求最苛刻珍惜的玉,看着剔透发冷,但质地温和细腻。“放开。”宋泽再次警告。男人充耳未闻,还有点兴奋地嘲讽:“手疼啊?早年我就跟你说过,你这两只手要好好爱惜,你看你自己听吗?泽泽,你以为你还17岁——”他的话语被打断了。宋泽抬起另一只手,结结实实一拳打在男人脸上,对方一时吃痛,霎时间松了力道,宋泽抽出右手,不顾病痛,又是一拳打上去。男人不可置信:“你打我?你信不信我让你禁——”话没说完,一拳又落在他脸上。其实宋泽本身并没什么力气,但都是电竞这一行的,论体能不过五十步笑百步,更何况有些人还虚。他被打得有些慌神,见宋泽不肯休手,威胁着继续说:“禁赛!”果然,那只握成拳的好看的手终于定定悬停在半空中。但不过一瞬,又直白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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