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最深的暗恋最疯狂。”(写不出,摆烂了)这些旋律和歌词,从起初的磕磕绊绊,到最后变得丝滑顺畅。这样的暗恋心境,时笺只能写在歌里,在无人的时候悄然诉说。时笺抱着吉他,最后以槐序乐队主唱的身份清唱了一遍这首叫做《想》的歌。他的音乐素养摆在那里,一首歌写出来质量如何他一清二楚,他一生也就写了这么一首歌,真实经历,极尽真诚,自然打动人心。时笺找了纸笔,把词谱写了下来,他即将远离,去往异国他乡,而和槐序乐队,到底是他失约在先。这首歌的版权,就是他对乐队的补偿,这是他的歉意。待到这首歌写完,时笺扔下纸笔。他站起身,环视周边,装修风格以黑灰色调为主的地下音乐室冰冷且不近人情,像极了这个恶意满满的世界。作为一名数学人,时笺大多数时候都在做证明题,他的未来也不过是去证明那些前人未曾证明的假设和猜想。他的暗恋于他而言是一道只能由他来证明的数学猜想。所爱隔山海。他用三年半的时间证明。山海不可平。这种挫败、失意、难过、愤怒,彻底将时笺击碎。时笺拎起吉他,往墙上砸。木质吉他砸在墙面瓷砖上,瞬间摔碎,琴弦划出“叮咚”脆响。在被他哥哥孟深长达十五年的霸凌里,在对一个有女朋友的直男长达三年半的暗恋里,时笺早就变得扭曲不正常。时笺知道自己不正常。时笺不在乎。时笺早就学会了扮演一个正常人。他砸掉了吉他,又开始佯装风轻云淡,他找来琴袋,把自己那把摔坏的吉他装了进去,又背上吉他,出门。外边已然是朦胧晨光,天居然亮了。时笺背着吉他走了一段,就看到了那种塑料的大大的黑黄两色的垃圾桶,保洁人员大抵还没来得及上班,垃圾桶周边堆满了垃圾袋。时笺从肩膀上取下琴袋,他松了手,把自己的吉他扔进了垃圾堆。他摸出手机,在微信上给他导发消息:“乐队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我可以出国了。”时笺跟他导沟通好出国交换的事情, 一切变得很简单。护照、签证他都有,且都在有效期内,他只需要买一张飞往波斯顿的机票, 仅此而已。
时笺迫切地想要远离,便也顾不上去淘廉价航班,直接买了当天上午飞波斯顿的机票。机票定了下来, 时笺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国。开学前,他想着从陆延迟这边搬走,已经把他的东西陆陆续续搬回宿舍, 剩下的杂七杂八跑个一两趟也就够了。时笺跑了两趟, 第二趟的时候他把房子打扫干净又把垃圾带了下去,回到宿舍,他把钥匙放在陆屿宁桌子上,回头让陆屿宁帮忙把钥匙还给他哥就是了。干完这一切,时笺便拖着行李箱赶往机场。值机,托运行李,过安检, 候机……广播播报航班即将起飞请乘客前往登机的时候,时笺便也跟着起身,前去排队, 他骤然想到了什么, 摸出手机, 戳进微信,给陆延迟道下别。黄黑配色的q版小人以及陆大善人的网名提醒着时笺, 陆延迟依旧在跟他用情侣头像情侣网名。时笺笑了一下, 打下一行字——“陆大善人,走了啊, 时大恶人去看世界了。”消息发送出去,时笺按熄手机屏,又直接关机,把手机揣进大衣衣兜,他最后眺望了一眼窗外湛蓝天空以及辽阔停机坪,对自己道——以后不看你。陆延迟这些天有些颓废。他恐同的历史很早,从五岁开始,他就对同性恋这个群体深恶痛绝,“恐同,不搞基”这种签名一用多年……但,他依旧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最好的朋友,时笺。时笺生得男子女相,白皙英隽,是当之无愧的大美人,却也是比直尺还直的直男,任何人接触过时笺都说不出这是gay的话。而他,爱上了直男,弯成了自己厌恶的同性恋。这一切荒谬极了,又真实地发生着。陆延迟前所未有的困惑和茫然,作为一名重度恐同选手,他连自己这个同性恋都恐,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笺,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逃避,自闭。又一张张地画时笺。绝大部分人,可以辨认出自己的亲戚朋友,却无法清晰地记住这些亲戚朋友的五官、神态、面部细节、体型、仪态,陆延迟不然,他记住了时笺的一切。当你每天要把这个人画个七八遍,你很难不把这个人烙印在脑海里。陆延迟这样的画手,观察起来本就格外细致一些。一整个学期,他画啊画,画啊画,素描、水彩、速写、板绘……他画了无数张时笺。这些画稿,被全部带了回来,又被翻出来查阅,现在,他们随意地扔在床上、散落在地板上、放在书桌上……陆延迟的房间主题,就是时笺。关键陆延迟依旧在画时笺。他茫然到不知道干什么好,就只能一张张地接着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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