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那个倒霉弟弟,倒是一脚就踹出去了,可看着乐牙这张小脸,就是他也下不去脚。行吧,反正床铺很大,各自盖着一床被子,他也就相当于陪床的。浓密卷翘的眼睫犹如蝴蝶羽翼胆怯地颤了颤,乐牙悄悄抬眸,明澈的眼睛对上裴驹的视线,糯声道:“哥哥,闭眼,睡觉。”裴驹:“……”还学会倒打一耙了。到底是谁不乖乖睡觉。乐牙睡得很安稳,一晚上连姿势都没变,天光大亮,他揉着眼睛醒来,下意识伸手抓了抓身侧,空荡荡一片。“尼尼哥哥……”他迷迷糊糊坐了起来,瞧着空空的床铺,慢吞吞的翻身下床,抱着小熊下楼。刚走到楼梯口,乐牙就闻到了一股香味,裴驹从厨房走出来,抬眸看到呆愣着站在楼梯上的他,笑了笑,“怎么站在那里,洗漱了没?洗好了来吃早餐。” 裴家军里最烧的一匹马乐牙“噢”了一声,跑回去认真地洗脸刷牙,然后下楼,从橱柜里端出小碗,兴奋地用勺子敲击着碗沿,弄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裴驹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出来,紫砂锅炖了几个小时,刚揭开盖子,浓郁香味弥散开来,条件反射的吞咽口水。晶莹的米粒煮的软烂黏糊,虾仁鲜嫩q弹,海带鲜香爽滑,配上一小碟凉拌海蜇丝,酸辣爽脆。乐牙哼哧哼哧一口气吃了两碗,还不忘夸奖裴驹,“尼尼哥哥,好吃,超爱。”又是新学的词汇。裴驹笑了笑,“谢谢你的夸奖。”吃过早饭,裴驹得去趟公司。最近一些工作要不在线上处理,要不带回家里面。但今天有两个艺人的签约事宜,还需要裴驹确认。事情比较多,公司人来人往,裴驹没时间照看乐牙,于是下载了几个学习视频,让他在家里看。乐牙一开始不愿意,可怜巴巴拽着裴驹的袖子要和他一起去,还自己穿好鞋子,站在玄关等着裴驹。裴驹拉着他,指着客厅墙上的钟表,“看到那根短一点的针了吗,等他指到最上面,十二点的时候,我就回来了。”“你在家乖乖等着我回来,好不好?”乐牙盯着钟表看了一会儿,最后瘪着嘴点点头。“真棒,回来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小蛋糕。”
裴驹交代再三,坐到车上依旧忧心忡忡,有些担心乐牙在家出什么问题。忽然想起什么,裴驹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应用,软件更新了几分钟,不一会儿家里各处的画面清晰呈现在屏幕上。早些年裴响还小的时候,他正是事业关键期,雪花一样的剧本堆满了房间,他辗转各个剧组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照顾裴响。那个时候裴响在读小学,他便找了个保姆照顾裴响的起居。保姆经验丰富,做起事来也利索,裴驹要求并不是特别严苛,只要照顾好裴响就行。结果三个月后裴驹回家,只见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裴响,而那个保姆和他的儿子吃得满嘴流油,满身肥肉。裴驹这才知道,这三个月来,保姆把他留下的生活费全拿去给他自己的儿子买吃穿用品,而裴响每天的饭菜不是西红柿炒蛋,就是土豆丝,有时候她懒得做饭了,更是直接拿几包泡面对付。裴响那时候年纪小,性子不似现在这般胆大,只觉得饭菜不好吃,也没怀疑过保姆偷奸耍滑。裴驹跟他打电话,他也说过保姆做饭不好吃,但裴驹只是以为他挑食,随意嘱咐了两句,让他多吃饭照顾好自己,便匆匆挂了电话,没放在心上。一来二去,裴响营养跟不上,原先水灵灵的一个人面黄肌瘦,单薄得像张纸,因为太瘦,显得眼睛尤其大。茫然空洞地看着自己,仿佛有一千根针在往心里一下一下的戳。裴驹已经记不清他那天有多愤怒,只是每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裴响,心中都氤氲着一层浓雾,沉重得让他喘不上气。自那以后,裴驹便找了人在家里各处安了监控。他重新托朋友找了知根知底的保姆,隔三差五打开监控察看情况,从以前的打电话变成了视频,事无巨细地问过一遍,确认裴响没瘦一点,他才能放心。再后来,他慢慢减少了拍戏数量,尽量抽出时间来照顾裴响。慢慢的,裴响长大,逐渐褪去青涩怯懦,整个人张扬又臭屁,整天不可一世,看谁不顺眼就要把人按在地上摩擦,叛逆得不得了。虽说裴驹被迫去了学校好几趟,但至少现在的裴响不会再被人欺负,只有他欺负人的份。那些监控也渐渐派不上用场,逐渐被他淡忘在脑后。今天猛然想起,竟然还能用,除了院子外面的摄像头画面有些模糊,其他室内的都清晰无比。画面里,他出门以后,乐牙便趴到了沙发上,双手扒着玻璃窗,安静地看着他的车开了出去,直至消失不见。他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大眼睛四处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赤着脚,跑到电视面前,乖乖看他给他下载好的视频。裴驹叹了口气,还挺乖的,就是不穿鞋这个坏习惯得改。到了公司,杜霁早就在等了,“人已经在会议室,就等你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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