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孟朝用手里的棍戳戳童浩,“咱找个会说话的去。”二人继续在村子里晃悠,唇焦舌燥之际,终于遇到了第一个人类。那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一株枝繁叶茂的榕树下。身上只穿着件小背心,黄绿色,洗得松垮变形,长度刚好盖过pi股,两条小细腿黑黢黢的,从背心下缘露出来,一双赤脚,毫不在乎地踏在泥地上。男孩手里攥着个树杈做的弹弓,正准备瞄准枝丫上的鸟,听闻脚步声,转过脸来,向后退了两步,用手背抹去脸上的鼻涕。“小朋友,你好呀。”孟朝手撑膝盖,俯下身来,尽量表现的和蔼可信。男孩忽闪着大眼睛,怯生生的,也不说话,左手攥紧弹弓,右手抠弄大腿上的蚊子包。“你家大人呢?”他的手刚要落在男孩头顶,一道人影,伴着一声呵斥,自道路尽头匆忙闪现。来的是个妇人,腆着大肚子,左臂另揽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边跑边喊,不停地冲男孩招手。她说的是当地方言,语速极快,孟朝听不明白,但看样子应该是在训诫男孩,只见小孩蹙着眉,不情不愿的,也用方言回嘴。“那个,您好,”孟朝朝妇人微笑,试图释放善意,“请问——”妇人却并不搭理,似是看不到两人一般,快步从孟朝面前走过,掀起一小股热风。她攥住男孩胳膊,一路拖着往回拽。小孩开始哼哼唧唧的假哭,赖在地上不肯走,妇人扬手就是一巴掌,男孩吃痛,这下倒真伤了心,嚎啕着哭闹起来,怀里的小女孩受惊,也跟着张嘴叽歪,哭得满脸是泪。孟朝和童浩尴尬地立在原地,劝也不是,拦也不是。妇人绷着脸,强撑出一副气势汹汹,扯着自己的孩子疾步离开。男孩捂着脸哭,不时回头张望,妇人也跟着回头,见孟朝他们还朝这边看,又别回头去,一路小跑。一大一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树影之后。村落重新恢复静寂,只有目光无法触及的山谷,传来杳远的狗吠。孟朝抹了把脸上的汗。“走吧,接着找。”很快,他们就遇见了第二个人。在村落边缘,一栋破旧倾颓的茅屋旁。矮小枯瘦的老人正打着赤膊,在院子里低头翻找着什么,时不时弓下腰,吃力地捡起来,放到鼻尖闻嗅,随着动作,凸起的肋骨愈发鲜明,似要刺破皮肤。“大爷,”孟朝敲敲院门,“请问徐财增家怎么走?”老人被他吓了一跳,回过身来,偏着脑袋,茫然地上下打量,接着搁下手中活计,颤悠悠,转身进了屋。正当二人杵在原地不知所措时,老人又扶着门框,探出头来,冲他们招招手。孟朝松了口气,大步跟上去。童浩略一迟疑,也跟了进去。与户外明媚耀眼的光线不同,屋内晦暗潮湿,看不清楚。等眼睛慢慢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他们才大致看清屋内的陈设。这是间极其简陋的屋子,避难所一般,稻草和着黄泥制成的墙,几件上世纪淘汰下来的旧家具,泥地上堆放着腐烂泛黑的稻谷,房梁下搁着几个木盆,里面盛着雨水。老人驱赶着蚊虫,哆嗦着递上两个破碗,做出喝水的动作。“老人家,”孟朝从脑海深处打捞曾经学过的南洋语,“您多大了?”老人望着他,只是笑,又抬抬手,做了个喝水的动作。水面上飘着死去的飞虫,童浩舔舔干裂的嘴唇,一饮而尽。孟朝注意到老人眼睛的异样,一只眼睛是完全浑浊的白色,应该是严重的白内障。他再次环顾茅屋,这么大年纪,又患有眼疾,难不成自己住么?“老人家,”他再次尝试用方言沟通,边说边比划,“您认识徐财增吗?”听到这个名字,老人一愣,定在原地,然后缓慢起身,迈出门外。“头儿,你行不行啊,”童浩又给自己续了碗水,挑出里面的草梗,“怎么还给人大爷聊走了呢?”“是不是我发音不对头啊?”孟朝自己也有点犯嘀咕,“难不成哪句发音不准,别不小心再念叨出脏话了。”二人正琢磨着,老人重新迈回门槛,后面还跟着个中年人。灰汗衫,大裤衩,脚上趿拉双蓝拖鞋。中年男人一进门便立住脚,警惕地打量二人,大喇喇地扔了句方言。孟朝赶忙起身,将证件递过去。中年男人接过来,抓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细看,再抬头时,脸上挂着笑,切换到了普通话。并不标准,但好歹能听懂。“两位警官,什么事情?”灰汗衫瞥了眼老人,“我阿爹「叔父」又怎么了?”
“这是你亲戚吗?”老人立在一旁,孩子般垂着头,两只手搓着裤缝,不言语。“我阿爸的娄弟「亲弟」。”灰汗衫看上去有些局促,笑也有几分挂不住,一双细眼一挑一挑的,偷摸估量孟朝的脸色。孟朝拍拍他肩膀,“别紧张,我们就是路过,进来讨口水喝。”男人的表情明显松弛下来,张罗着众人坐下,指挥老人来回翻找,凑齐四只板凳。孟朝决定先绕绕圈子,让他彻底放下戒备,于是呷着水,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咱村里人口不多啊。”“以前就不大,现在更不行了。”男人递过根烟,是当地的土烟,劲大,呛得很,孟朝本抽不来,但为了拉近关系,还是衔进嘴里,低头跟男人借火。“都去县城了,”男人喷了口烟,舒展开来,翘起了二郎腿,“村子本来就小,人口最多的时候,也才 20 来户吧,现在啧,”他掰着指头掐算,“也就剩下 7 到 8 户人家,还都是走不脱的老弱妇孺。”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二位怎么称呼?”“我,孟朝,这是童浩,叫小童就行。”“孟警官好,我叫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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