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灯没来由地觉得不安起来,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节 课大课间,他终于忍不住了,抓紧时间往高三教学楼跑去。周鹤已经和同批艺术生去青山市郊区的一所集训学校上课了,裴灯也不认识陆谨班里其他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去问了靠窗坐着的一个女生,对方还记得裴灯,倒不是她记性太好,主要是她和陆谨同班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陆谨对人这么温柔体贴,不仅没了洁癖让人随便坐自己的位置,还怕对方冷了脱自己的衣服给对方披上,当时可是惊掉了全班一半人的下巴,对裴灯的印象难免要更深刻些。此刻听裴灯问起陆谨去向,她也没有隐瞒,起身指了指对面的实验楼,“大佬去那边特训啦,他放弃了保送名额,所以作为明年高考重点对象培养。”裴灯一早便知道陆谨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南大的,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吃惊,只是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不由得冒出来一分酸涩,这又不是什么机密,陆谨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裴灯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走出了高三的教学楼,听到一阵翅膀扑扇的声音划过头顶,他抬头,见是不远处树丛中的鸟群掠过。但就是这么随意一看,裴灯忽然觉得头顶的天色变得有些奇怪,他下意识地抬头张望,瞧见头顶天空出现了一片红蓝交织的光亮,那光芒十分耀眼,裴灯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反手挡了一下,等手再移开的时候,那道光亮便减弱了许多,近似于无。裴灯左右看了看,长廊和不远处的cao场上还有不少学生,但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天空上忽然出现又消失的亮色。正当裴灯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脚下的地面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一次甚至没来得及给他自我怀疑的机会,脚下的震动一瞬间变得猛烈起来,他能清楚地看到长廊尽头的那株垂柳就像是被什么人用力抓住树干疯狂摇动。课间在楼道里打闹的学生如同潮水一般往楼下拼命挤,cao场上的学生惊慌失措四散奔跑,老师们从办公室跑出来疯狂地呼喊着学生的名字,青山市作为低山丘陵地区,迎来了从建国起的第一次地震。校园广播发出急促鸣笛,从中传出的是被学生们评价为“最冷静的女王”的副校长的声音,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切,却依然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学生们依照逃生指令躲避。裴灯从来没遇到过地震,当下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他听从副校长的指令跑到了cao场空旷处,四周都是惊魂未定的学生,众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无助地张望。
广播里的副校长仍在说话:“……接下来可能还有余震,各位同学一定要保持冷静……”裴灯茫然地站在cao场上,视线扫过面前从楼梯间跑下来的学生,思绪突然一下清明,他想也不想地朝着实验楼跑去,这时正有七八个贴着高三铭牌的学生急匆匆跑下楼,裴灯并没在其中发现陆谨,冲上去就问:“霄……陆谨呢!请问你们看到陆谨了吗?”后面几个学生闻言都迟疑了一下,领头跑下楼的男生却道:“他还在物理实验室!大家赶紧下楼!可能还有余震!”一听到余震两个字,学生们顿时又紧张起来,而裴灯根本来不及问陆谨为什么还在物理实验室,在这群人跑下楼的同时,他拉着楼梯扶手借力,头也不回地往上冲。物理实验室内,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被压在铁质的厚重文件柜下,他后脑勺被撞破,鲜血正一滴滴地往下落,已经积起了一滩可怖的血色。或许是因为失血,男生面色苍白,眼睛一片通红,双手捏成拳头使劲支撑在胸前留存了一丝喘息的空间,他的嘴唇都在发抖,看得出已经是在尽力压制恐惧了,“大佬……你,你下去……哥们,哥们记你的情了,别,别管我了……”陆谨额前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咬着牙没说话,支撑着文件柜一角的手臂青筋暴起,视线余光扫着身侧不远处的一台电学演示箱,这个文件柜太重了,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支撑住文件柜不再下压,却没法找到着力点把它抬起来,而若是自己去拿电学演示箱支撑,只怕一只手根本负担不了文件柜的重量,一旦文件柜彻底压下来,陆谨没有把握下面被压的男生能承受得了,偏偏这会儿实验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想找人搭把手都没力气……正在两难之际,一双手忽然握住了演示箱的把手,飞快地把它提过来,顺着文件柜被陆谨抬着的间隙用力往里塞。“小灯?!”有了演示箱撑起的空间,文件柜离开了地面一定距离,裴灯和陆谨一起抬住文件柜的一角使力,被压在下面的男生抓住这个机会拼命使力,终于钻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陆谨却知道这根本不是喘息的时候,他和裴灯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架起男生的胳膊,一左一右地将他扶出教室,男生刚才被文件柜重重压住,此刻双腿软塌塌的没什么力气,几乎是被他们连拖带拽拉下楼去的。三人刚刚下到最后几个阶梯,下面的学生就冲上来接力将人搀扶了出去,陆谨顺势抓住裴灯的手将人往下带,跑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才停下。裴灯好歹是跟着陆谨坚持锻炼了这么久,倒也谈不上多累,只是刚才为了搬起文件柜肌肉猛然发力,这会儿还觉得有些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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