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欲却说:“我试试。”萧山抬眸,觉得他不自量力的模样有点意思。沈晚欲没把握一定能赢,但他愿尽力一试,说:“萧叔,再确认一遍,如果我能赢你,你就同意参与配乐?”萧山笑他天真:“你以为这么好赢?”沈晚欲只问道:“赌不赌?”萧山顶着沈晚欲的目光,缓声说:“成交。”沈晚欲思索半晌,抬手拿过黑子,他不提劫,反而在棋盘右方位落子。“自填一眼,”萧山没看懂他这招走走棋,蹙紧眉头,“这么一来,等于弃掉中央的二十三颗黑子。”“既然救不了,不如断尾求生,”沈晚欲气定神闲,他作了个请的手势。萧山不客气,将围困的黑子一粒一粒捡起来,把那一片杀了个全军覆没。萧山好心提醒他:“再不反击可就输了。”经过两轮,白子凭着厚势,屠杀了黑子大龙,按照这种局面走向,乍看过去,黑子必败无疑。沈晚欲不着急,似乎早有打算:“棋还没下完,现在说输赢未免言之过早。”萧山看得有些激动,说实话,这盘棋他研究了一个多月,愣是没找到破解之法。虽说沈晚欲出招的方式令人大跌眼镜,拱手让出黑子大龙,棋盘由势均力敌沦为黑子受困,但仔细观察,棋局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打破平衡后,反倒有了一线生机,原本处于下风的黑子显露光芒,那一头的白子吃了太多黑子,实空不够,漏洞百出。再落两子,沈晚欲找到缺口,协黑子全力突围。他在右侧迅速制造出一条龙,动作敏捷,但又悄无声息,直到这里,萧山才看懂他的用意。最开始落下的黑子是沈晚欲布下的第一手棋,意为劫材,那一招走得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一步臭棋,白子杀气毕现,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黑子大龙收入囊中,攻势愈加凶猛,双方形成对杀,眼看即将胜券在即,启料却被沈晚欲妙手盘活,他利用劫材,暗中将右侧打穿,如此一来,黑子反而能在荆棘丛林中,扒开一条血路。待到此刻,白子想再反盘,已经不可能了。萧山看得瞠目结舌,没想到死局竟还能扭转乾坤,赞道:“好一招暗度陈仓,你自填一眼是为了布局,就等我落入你的圈套。”沈晚欲颔首说:“侥幸。”萧山输得心服口服,不禁好奇道:“谁教你的围棋?”沈晚欲收着棋盘上白子的手一顿,他眨了眨眼,说:“孟亦舟。”
萧山欣赏看了沈晚欲一会儿,觉得他跟三年前在柏林遇上的那个青年像又不像,那时候沈晚欲像株衰败的绿植,现在却活了过来:“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听起来你们的关系好像不止是同事这么简单。”沈晚欲:“”过了两三秒,沈晚欲试图转移话题,他必须听到萧山亲口答应做电影配乐才放心,还没张口,只觉眼前闪过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忽听噗通一声。萧山骤然一惊:“秋叶。”小猫四爪张开,猛地一头扎去溪边,要逮那条搁浅的金色锦鲤。山里流淌的溪水不算深,但水流湍急,面上发散着一层薄薄的雾,泛着寒气,眼看那只小猫就要溺水,萧山急得站起身。沈晚欲先他一步,踢开凳子,迅速脱掉外套,一纵跃进溪水里。四周瞬间溅起无数水花。萧山吓得打翻了棋盘,黑白子哗啦啦落了一地,他冲到岸边大喊:“沈晚欲!你不要命了!”沈晚欲在溪水里沉浮,刺骨的水没过他的腰身,刺痛他的四肢,怀里的小猫许是害怕,不停地奋力挣扎。他眼睛痛,嗓子痛,浑身都痛,溪水像千百支细针,渗入他的骨骼,冷得他牙齿打颤。萧山惊慌失措,一脚踩稳泥土,一手伸得老长:“把手给我!上来!快点上来!”沈晚欲半个身子淹没在水里,他单手举高冷得瑟瑟发抖的小猫,萧山脱掉外衣,将猫随便一裹,丢去桌上,连忙把沈晚欲从溪水里拉起来。“你傻了!这水没个深浅,万一你有个好歹怎么办?”萧山又感激又生气,又恼又怒,数落了沈晚欲一顿。沈晚欲浑身湿透,脸色发青,牙齿上下打哆嗦,冷得瘫坐在地:“箫叔配乐的事”萧山从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无奈地说:“你这是威胁还是邀功?”“孟亦舟”沈晚欲前两晚几乎没怎么睡,心里存着事,吹风又落水,整个人几乎昏厥,“希望你做配乐我想帮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啰嗦。快,先上来再说。”萧山喉咙发哽,弯下腰,要将沈晚欲从水里拉上来。沈晚欲没动作,整具身体在剧烈颤抖,他露在外的手臂,脖颈被冰冷的河水冻得通红,脚底贴着创可贴的血泡遇水,疼得他脑袋嗡嗡作响。“我答应,”萧山急得满头大汗,他用力扯着沈晚欲的胳膊,“你啊!快上来!”萧山弃下棋盘,颤颤巍巍地搀扶着沈晚欲,湿淋淋的小猫跟在两人pi股后面,两人一猫的脚印沿着竹林留了一路。好在溪边离农庄不远,七八分钟后,萧山费尽全力,将半昏半醒的沈晚欲领回家。进了房间,萧山探沈晚欲额头,滚烫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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