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切断,下一瞬,一束巨大的白光照亮了孟亦舟,他转过身去,看见对面搭起了幕布,借用光影重塑的画面一帧帧清晰浮现。孟亦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最好的债》。剪辑过的片子,从片头到片尾只有三分钟,那些电影画面带着泛黄的胶片感,令人眩晕。垂在身侧的手缓慢攥紧,潮汐在心头涌动,孟亦舟强压着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像是回到了威尼斯电影节颁奖那天,他带着腿伤坐在电视机前,听到主持人念出了他的名字。“他的镜头直击灵魂,身体里住着少年和猛虎,他是创造奇迹的那个人。希望他在电影世界里遨游,永远年轻,永远自由。金狮奖献给中国导演——孟亦舟。”话音落,一束束礼花飞蹿上天,轰然炸响,灿烂的烟火一簇簇散开,占据了大半个墨蓝色的天际。抬起脸颊,墙壁上晃动的投影画面在黑夜中闪烁,不远处的沈晚欲逆着光,他放下蓝牙话筒,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孟亦舟屏住呼吸,喉结小幅度地上下滚动,睫毛颤抖,他的目光从下往上,经过那座曾经碎成两半如今修复得看不出一丝裂纹的金狮奖,再移到满目温柔的沈晚欲脸上。“这奖杯你从哪找到的?”他记得那天砸断以后他就走了,奖杯也不知所踪了。“在楚洋那,”沈晚欲说,“他说这是你第一座奖杯,很有意义,就帮你留着。”“现在,”沈晚欲将金狮奖放去他手里,“物归原主了。”孟亦舟接过去,中间那条裂缝当真一点都瞧不出来了,他垂着脑袋,鸦羽般的睫毛挡住他微红的眼睛,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沈晚欲忽然仰起脸颊,亲吻了孟亦舟的眉心,一个很郑重的吻,如信徒祷告。什么都看不见了,看不见烟火看不见黑夜,目光所及全是沈晚欲,那人化作激昂浪潮,席卷了他。“孟亦舟,”沈晚欲放下垫起的脚跟,“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孟亦舟完全剥落了疏离和冷漠,感觉快要融化了,他抬起眼睛探寻那簇火。孟亦舟罕见地磕巴,说道:“不是……已经送过礼物了。”“这是另一份,”沈晚欲用鼻尖蹭蹭他的侧脸,他想把全世界都送给他,这不是假话,“孟亦舟,我想和你有个家,真正的家。让你不必忧愁未来多风雨,也不必担心某一天我们会分离。我知道世界上的两个人不会永远在一起,但我能保证,我活着的每一天都会陪在你身旁。”“你说和我的那段日子是生命里无法复刻的快乐,其实也是我的,”沈晚欲牵起孟亦舟微凉的手,捂着他的手背,注视着他双眸里坠落的烟花,“我不止想爱你,也不止想让你快乐,我更希望在将来遇到风雨时,我可以做你的后盾,成为你的退路。”“所以你看啊,分开也不全是坏事,至少现在为你放一整箱烟花也不用担心包里的钱不够了,”沈晚欲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掏出一条链子,夜色中晃荡着一条由纯银打造的小型钢笔项链。他抬起双手,将项链扣在孟亦舟脖子上,“不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都有努力地在走向你。”孟亦舟呼吸重了,夜色弥漫起来,包裹着他。没人比沈晚欲更会攻略人心,他想。他是个手无寸铁的将军,在战士的进攻中弃甲曳兵,一败如水。也罢,爱是清醒又无可抑制的沉沦,他们同为罪人。
天空中的烟火簌簌陨落,手表的指针指向23点59分,尽管这里和利海有着时差,沈晚欲还是认定马上就是新的一年。“孟亦舟,”沈晚欲牵着他的手,目光落去很远的地方,“只有十秒就到新年了。除了顺顺利利,还有别的愿望吗?”孟亦舟没说出口,心里想的却是:和你年年岁岁朝朝。“倒计时了,”没等来回答,沈晚欲也没追问,他笑着望向天空,在空旷无人的草地上大声倒数。“五,四,三,二……”他在心里许愿,希望孟亦舟永远快乐。而那个“一”还没喊出口,沈晚欲忽地被一双手扭过脸颊,一个吻侵袭了他。最后一秒,烟花将夜色中亲吻的有情人照亮,世界喧嚣,他们彼此拥抱,唇齿间还流淌着蜜桃的香气。良久,孟亦舟微微轻喘,搁在沈晚欲脸侧的手轻柔地摩挲着他的眼睛:“……阿欲。”“嗯?”“新年快乐。”春天到了。--------------------没错,欲可载舟最大的粉头就是我。摔坏的金狮奖指路《老派钢笔》那一章 你的少年郎(完结章)戛纳电影节颁奖这天,《花裙子》团队组所有人一起到了会堂现场。其实到了这一刻,孟亦舟对奖杯已经没有执念了,生命里唯一有意义的人和事他都再度拥有,不必太贪求圆满,但沈晚欲的态度跟他孑然相反,几乎一夜没睡为这天做准备,他无比希望他能获奖。于是孟亦舟接受采访时也不太专心,视线老是若有若无地落在不远处西装革履沈晚欲的身上,嘴角也不自知的上扬。孟亦舟笑起来极其迷人,记者的镜头随即对准他,拍下了这流光溢彩的一幕。从后排到内堂,里头坐满了今年电影节所有提名的演员和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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