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焰火,潮涨潮落,所有景象和声响都消亡,时光皱褶里,只有娄牧之的笑和他唇边的小梨涡,凝固成一颗永携的琥珀。回到家时,麻将局已经散了,只看见杨嫂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娄牧之上楼洗澡,穿着睡衣下楼,顾汪洋已经回到了家,坐在一楼客厅,矮几上煮好两杯热牛奶。“洗好了,过来喝牛奶。”娄牧之穿着睡衣,一条毛巾搭在脖子上,擦半干的头发。”有点腥。”他抬起杯子嗅了嗅。顾汪洋笑着,将人拉近,跟娄牧之并排,以自己的身高作对比,一量,娄牧之才到他肩膀。“瞧瞧,才这么高,别挑食,该好好补钙了。”娄牧之纵鼻子,不情不愿尝了一小口。顾汪洋伸过手,覆住他膝盖骨:“前几天不是喊骨头疼,你到时间长个儿了,要是不喜欢牛奶,我明天给你买点钙片。”“那倒不用。”娄牧之屏息抿唇,一口气闷干净。这种距离,顾汪洋一低头,就挨到娄牧之头发,香软的贴在唇瓣处。“家里换洗发水了?好香。”“不知道,小姨买的,”娄牧之往前走了一步,离开他一段距离:“小姨呢?”“她今天手气好,不回了,我让她好好玩,”瞧他眼眸半眯,顾汪洋弯腰,拿过遥控器,调小了电视声:“也不早了,困了就去睡。”牛奶才下肚,娄牧之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子变得绵软,他一路打着哈欠回了房。顾汪洋弓着身子,双掌撑住膝盖,那杯子旁遗留下一点粉末,他伸手一揩,指腹贴指腹,摩挲着。一颗佐匹克隆的剂量,可以保证两个小时的深度睡眠,顾汪洋侧首,看向正对面的白色房门,他轻轻一吹,丁点粉末彻底消失在他指尖。小房间里走进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不远处架好一台摄影机,小红点在黑夜里忽闪。熟睡的娄牧之是那样漂亮,顾汪洋双膝着地,跪拜的姿势如同信徒,凝望高高在上的主,他情不自禁抬起手,碰到娄牧之的唇,轻柔地揉搓着,从嘴角到唇珠,一来一回,他的眼神愈渐贪婪,兴奋到浑身发抖,他像伊甸园的那条蛇,伸出鲜红的芯子,一点一点吞下这颗禁果。“坠入我,爱我,”他在娄牧之耳边低语,危险地催眠:“你只能爱我。”这一夜,娄牧之做了一个很长很美的梦。梦里的风很大,吹乱了易知秋的头发,少年提着一盏月,在人间奔跑,越过高山大海,穿过逆行人潮,从日升月落里奔来,他笑着,走向他。风停风又起,倏忽间,他的少年长大了。——上卷·完——
骑车载你那年雨水充沛,春雨一场接一场,淮江的天灰蒙一片,小楼有了年岁,墙面斑驳,爬山虎吸足了水分,绕满整个窗棂。昨晚忘记关窗了,冷风一阵阵往里灌,易知秋醒来时鼻塞得厉害,脑袋瓜也跟着疼起来,但高三的学生没资格请假,哪怕腿残了,也得杵一根破拐杖,乖乖去上课。宴的身影来回穿梭于厨房,他忙活一小时,厨艺也没什么进步,餐桌上摆着两片可怜兮兮的三明治和水煮蛋,易知秋瞟了一眼水煮蛋,估计没熟。“昨晚没睡好吗?”易宴端着两杯热牛奶,就桌坐下,自顾自吃起了早餐:“黑眼圈那么重。”易知秋打着哈欠,眼眶也熬红了:“做完三张数理化卷子,外加一百二十道英语完形填空,您说我几点睡?”“你们老师那么狠?”“尖子班都那样,一分钟掰成三分钟用,”易知秋剥开鸡蛋,淌了一手糖心:“爸。”“啥?”“今儿不想吃鸡蛋,”易知秋有气无力杵着脑袋:“有没有别的?”“有,”易宴一手摸着后脖子,笑了笑:“有泡面,红烧,酸笋和香菇都有,你想吃哪个?”方便面那味儿,感冒的人想象了一下,顿时有点反胃。“算了,”易知秋不得不接受现实,他重新拿过鸡蛋,老老实实剥壳:“我还是吃鸡蛋吧。”眼前递来一块三明治,易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加了生菜和番茄,挺好吃的,你试试。”眼光在三明治上停了片刻,他继而又想到,生菜和番茄没煮也能吃,易知秋接过来,啃了一小口。“我瞧你胃口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没有,就是有点困。”嗓子干涩嘶哑,吐出的音节自带病气,他头晕眼花,有点重感冒的趋势,但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搁易宴面前撒娇,哪怕只是简单的说一句,我生病了,他也不愿意。易宴的手突然覆过来,他摸着易知秋发烫的脑门:“你这说话音不对啊,莫不是发烧了?”“您就不能盼我点好?”易知秋连忙退开:“变声期很正常。”他很少跟易宴这么亲近,已经不记得上次抱着老爸的脖子是什么时候,五年?还是十年?他记不清楚了。尴尬的手停在半空,易宴蜷起指尖,握成拳头收回来。易知秋的家是典型的中国式家庭,老爸工作忙,顾不上家里,他只能跟在老妈身边。他妈妈名叫关丝月,是医生,她性格要强,有一次,易宴整整一个月在外地出差,他忙完回到家,才发现客厅,厨房,卧室都翻新了一遍,在此期间,妻子居然连一通电话都没打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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